感动海南丨在热带雨林里当一辈子的“女飞侠”
南海网记者谭琦实习生王芦苇
在七差岭管护区的边界，庞梅兰发现了几株槟榔树苗，她一把将其清除，并在边界的树干上涂了红色油漆以示警告。这些树苗是周边村民为侵占林地偷偷种植的，多次提醒后一些村民仍有侥幸心理，但这些“小动作”没能逃过庞梅兰的“火眼金睛”。
这种边界地块的“拉锯战”时有发生。庞梅兰是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管理局霸王岭分局乌烈管护站的一名护林员，她守护着4837亩的林地，确保它们的生长空间不被挤占。
守护，是日复一日的山间巡护。14年来，庞梅兰从不会骑车到林间疾步如飞的“女飞侠”，从不识草木到与大树、松鼠做“朋友”，守护这片雨林好像变成了习惯。
“女飞侠”也摔过很多跟头
是什么让庞梅兰成为一名“女飞侠”？
2000年，庞梅兰随着丈夫陈少伟来到霸王岭生活，当时，陈少伟负责海南长臂猿监测工作，一个月里有十多天要住在山上。每次回来，陈少伟都会与庞梅兰分享山上的趣闻：海南长臂猿在树上追逐玩耍、形态各异的植物和花果、突如其来的大雨和打滑的土坡，危险和惊喜并存的雨林令她十分向往。
2010年，霸王岭招聘护林员，庞梅兰顺利入职，编入乐东黎族自治县万冲镇南流村的护林小班。第一次上山巡护就与庞梅兰想象中不同，“乐东的山又高又远又陡，一走走一天，有时候还要在山上过夜。”庞梅兰体力好，在以男护林员为主的队伍里都不曾掉队，但在密林间穿梭、攀爬陡峭的山坡，让她摔了好几次跟头，脚上的布鞋不到一个月就磨破了。
走山路的护林员，大马力的男式摩托车是“标配”。2013年，庞梅兰回到霸王岭乌烈管护站，就配了一辆摩托车。庞梅兰不会骑车，刚开始骑得歪歪扭扭，还在湿滑的山里摔得手掌和膝盖都血肉模糊。现在，摩托车是她上山的最佳拍档，载着她走过弯弯曲曲的山路。
雨林里的许多危险，是“女飞侠”也预料不到的。“上个月在山上遇到一群过路的排蜂，被蜇了20多个包，全身都肿了。”庞梅兰拉起袖子，还能依稀看到皮肤上淡淡的印记。“在山里巡护，最怕的就是遇到蛇，不敢动，看谁能熬。”庞梅兰的身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疤痕，她说这些都是大山授予的“勋章”。
庞梅兰喜欢人们喊她“女飞侠”，“我觉得这是一种认可。”庞梅兰说，一步一个脚印走过的山路、踏过的河流，才练就了现在的“女飞侠”。
“这份工作挺招人烦”
庞梅兰的“责任林”位于热带雨林国家公园的边界，涵盖了天然林、人工林和经济林等多种林地类型，周边还毗邻5个自然村，是管护站内最难啃的“硬骨头”。
为什么难？“不仅要和树打交道，还要与人斗智斗勇。”庞梅兰说，任何占地、毁林、盗猎、火灾等与破坏森林资源相关的事都是护林员要管的事，而边界地带，森林防火和非法侵占林地的现象屡禁不止。
在巡护的过程中，庞梅兰发现七差岭一片侵占林地的槟榔。“偷偷种下的，每年种几株，十分隐蔽。”这些小动作逃不过庞梅兰的双眼，她先在手机上用GPS定位地块，再到村庄挨家挨户排查，顺带宣传护林知识。有村民看她是女护林员，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仍然我行我素继续种树苗。几次劝说无果后，庞梅兰顺着定位把槟榔苗拔了。
种下的槟榔被清理，有些村民会故意使坏，把庞梅兰摩托车轮胎的气放掉，她只能推着一百多斤的车走好几公里的山路，甚至还有村民威胁要与她“干到底”。这些行为很难得到村民的理解。“也有人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为什么要当这个坏人’。”庞梅兰却不这么想，雨林就这么大，村民多种一棵树，就挤占了雨林里一棵树的生活空间。
“他们都说我管得太多、管得太严，这份工作确实挺让人讨厌的。”庞梅兰抬头看着身旁的一棵高山榕，雨林里的一棵原生树生长需要几十上百年，一场山火几分钟就没了，容不得半点马虎。
“每一棵大树都像我的朋友”
庞梅兰每天至少要在山里巡护8个小时，每个月22天都要进山，对她来说，进山就像回家，每一棵大树都是朋友。
“在山里待久了，你会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可爱。”在南英岭巡护的途中，庞梅兰为我们介绍她的雨林“伙伴”：“这是‘乌桕’，捣烂后敷在伤口上可以消肿。”“‘高山蒲葵’的叶子晒干烧成灰可以止血，还可以做成扇子，就是常用的蒲扇。”
当了14年护林员，庞梅兰知道林地里每一棵坡垒的位置，了解每一株植物的名字，甚至和动物们都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山鸡见人会很机警，但有时候它会从我身边慢悠悠地走过，或者看到我来它还在草丛里悠哉地觅食。”每每说起与山林间动物、植物的故事，庞梅兰都有说不完的故事，她很自豪：“这里的每一棵大树，我都亲手抚摸过，很多珍稀动植物，我都能叫出它们的名字。”
两代“女飞侠”守护同一片雨林
得益于不断开展的雨林科普宣传，庞梅兰感受到森林保护工作有了很大的变化：村民的护林意识不断提高，次生林里时不时也迎来野生动物做客，令人欣喜。
最开始，庞梅兰选择护林员工作时也在心里打过“小算盘”：离家不远、时间灵活可以顾家，还图一份“稳定”，却不想与这片雨林越处感情越深。
因为婚姻，庞梅兰来到霸王岭，跟着丈夫一起走进雨林、了解雨林，爱上雨林。现在，这根守护雨林的“接力棒”传到了女儿的手上，她正在海南大学攻读林学专业研究生，常常回到霸王岭，开展热带雨林植物方向的科研工作。
从霸王岭的东干线检查站进山，一路走进南叉河。“这里以前是乡土树种的育苗基地，现在我又回到这里做科研。”庞梅兰的女儿每每走这条路，心中总是十分感慨，她沿着父母走过的山路走进同一片雨林，她也很自豪，自己是雨林“女飞侠”的女儿。
还有2年，庞梅兰就到退休年龄。“我喜欢走山的感觉，喜欢与雨林独处的时光。”庞梅兰说，如果身体允许，她希望一直守护着这片雨林，当一辈子的“女飞侠”。
梅兰，本就生长在山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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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林靖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