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停运“背刺”玩家：今年30多款停摆，大厂补偿礼包暗藏引流
9月初，网易代理的《宝可梦大探险》官宣将于2025年2月终止运营。
这已是众多停运的游戏之一。公开数据显示，仅今年以来就有30多款游戏宣告停止运营，其中不乏腾讯、网易、B站等厂商的产品。而在过去一年，至少近80款游戏消失在了市场当中。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了解到，随着游戏市场迅猛爆发，厂商们为了抢占玩家资源，一度大肆研发、推广多款产品。而市场竞争加剧以及玩家喜好的选择，也让无数游戏走红后迅速失去热度，最终不得不被运营商所放弃。
“毕竟作为一款在国内上线已有3年多时间的知名IP游戏，必然有大批玩家拥趸。”一位《宝可梦大探险》玩家如是说。让玩家怒火难消的是，游戏厂商往往“敷衍”补偿。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在黑猫投诉搜索发现，不少玩家就游戏停运后续的相关赔偿发起投诉，且大多集中于虚拟财产损失、游戏研发商未能做出相应补偿等问题上。
事实上，网游“停运补偿”曾多次引发争议。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注意到，游戏运营方提出的补偿措施大多是引流至公司其他游戏的礼包或福利，于玩家而言，这一行为无疑是“割韭菜”。
“运营商在游戏停运后，对于用户已经购买但尚未使用的虚拟货币，应该以法定货币方式或其他用户接受的方式退还。”河南泽槿律师事务所主任付建表示，“如果运营商提出兑换游戏礼包而非退还现金的方案，则需征得用户同意，否则会涉嫌侵犯用户的合法权益。”
9个月30余款游戏停运，腾讯、网易、B站皆“中招”
“谁也不会想到玩了这么久的游戏，突然被告知关闭了。”尽管已过去数月时间，但每每回想起游戏停运，玩家阿乐都格外惆怅。
一年前，阿乐在朋友的推荐下玩起一款名为《镇魂街：天生为王》的游戏，作为漫画原著迷的他，为了能更好地体验剧情甚至不分昼夜，还通过充值抽奖等方式以集齐心仪的游戏角色。不料，游戏运营商在2024年3月宣布游戏将于3个月后停运。“且不说为游戏充的金钱，感觉自己所投入的热情全都打了水漂。”
被游戏停运中伤的，还有00后玩家张丹。张丹告诉贝壳财经记者，作为资深手游玩家，自己曾先后玩过数十款手游，确实也经历过游戏停运的遭遇。但早前类似情况通常只发生在中小厂商所研发的游戏上，“没想到现在大厂旗下的游戏，甚至不少曾取得过佳绩的游戏也逃不脱这种命运。”
贝壳财经记者了解到，国产手游市场在2024年持续爆发，据《2024年1-6月中国游戏产业报告》显示，中国移动游戏市场实销收入1075.17亿元，同比增长0.76%。不过，从业者们心中清楚，并非所有游戏都能从中获利，不少游戏因为技术因素、商业模式、市场定位等原因不得不黯然退场。
公开数据显示，仅在2024年前9个月就已有30多款游戏宣告停止运营。其中，不乏腾讯旗下《小森生活》《妖精的尾巴》、网易的《三国诛将录》《青璃》、B站的《重装战姬》《非匿名指令》等知名IP。
多款游戏的停运迅速引发玩家热议。贝壳财经记者搜索时注意到，“游戏停运”相关话题讨论量超过百万次。在短视频平台上，类似关键词视频的播放量也达到4000多万次。
“游戏停运其实在国内外市场属于常态，每年都会有数十款游戏因为种种原因被‘淘汰出局’。”游戏行业观察者马静坦言。据业内数据统计，仅在2022年国内市场就有70多款游戏下线，而在2023年这一数字达到近80款。“这还只是被大家所熟知或上线已久的IP，事实上大批由中小研发商推出的游戏寿命更加短暂，甚至还没被更多的网友所知晓就消失在市场当中。”
大厂商断尾止损，小团队艰难求生
游戏市场越发庞大，产品要想获得持续关注且盈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部分游戏上线后表现不达预期，或后续无力都可能被市场和厂商淘汰。毕竟如果迟迟无法达到玩家需求的标准，不但游戏IP本身受损，甚至还会影响公司其他产品。”在国内经营着一家游戏研发团队的胡华坦言，“更重要的是，这些游戏的营收显然无法抵消运营、维护等成本，开发商肯定会选择主动停运及时止损。”
早在6月，网易旗下的3D卡牌游戏《神都夜行录》关闭下载和注册，随后宣布停运。尽管官方所给出的原因是运营策略调整，但不少网友质疑或许因为游戏营收没达到预期。
同样由B站推出的二次元手游《机动战姬：聚变》，一度登顶iOS免费榜，畅销榜上最高跻身第12名。但上线后的一个月，畅销榜上排名开始极速下滑，并掉出200名开外，甚至长期在600至800名之间徘徊。这显然无法达到运营方的预期，自然难逃停运结局。
“除了上市效果迟迟得不到良好回馈而停运外，不少游戏也会因为本身存在的周期较长，早前取得不俗成绩，如今跟不上玩家喜好而停运。”同样曾带队研发过游戏的陈浩说。
以腾讯旗下的《上古世纪》为例，自2015年腾讯代理国服上线以来，运营时间已有9年历史，无论玩法风格还是画面人设，都难以匹配当下年轻人的喜好，最终不得不退出舞台。
陈浩告诉贝壳财经记者，如今游戏市场除了头部企业外，大多厂商已过了早前大肆发布新游戏以从中博求爆款的阶段，开始倾向于打造一两款精品游戏，获得用户黏性。为了确保该产品的市场竞争力，也会叫停不挣钱的游戏，继而将所有资源堆砌在核心产品上。
事实上，大厂的“精品策略”确保自身IP得以持续受到关注和获得营收，却间接收缩着中小游戏厂商的生存空间，让其所研发的游戏难以获得被曝光和关注的机会。
贝壳财经记者了解到，玩家们在下载游戏时，通常倾向于选择“大厂出品”，这让其他中小手游公司难有露出机会。“谁都知道MOBA类游戏很火，但你能做一款比《王者荣耀》更好的吗？”胡华说。
多位玩家在接受贝壳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尽管手机商城时常推送新游戏，但基本都是直接忽略，即使下载安装也不太会充值消费，“以前对新游戏还感兴趣，现在基本就那么几款，其他游戏基本不会碰。”张丹表示，自身精力难以去玩如此多的游戏。
“玩家的偏好决定了趋势，也倒逼中小团队不得不花更多的资金打造游戏。但对于类似团队而言无疑是场赌博，毕竟谁也不清楚最后的成品是否受到认可。自然造成越来越多中小厂商旗下游戏停运，甚至自身消失在市场中。”陈浩说。
玩家“很受伤”：补偿礼包也是套路
游戏停运，玩家亦成了“炮灰”。
据中国消费者协会所公布的“今年上半年全国消费者协会组织受理消费投诉情况”显示，网络游戏停运正在成为投诉热点。除了停运后删除消费者数据账号、网游协议存在霸王条款外，停运补偿方案不合理也成为消费者主要投诉焦点。
贝壳财经记者注意到，通常游戏在停运前会公布补偿措施，却往往暗藏玄机。不少游戏运营方提出的补偿措施都是引流至公司其他游戏的礼包或福利，这导致消费者质疑所谓的补偿方案是游戏运营商换一种方式“割韭菜”。
腾讯2024年6月停运《食物语》，据不少玩家反映，该游戏主要用《王者荣耀》《光与夜之恋》《天涯明月刀手游》等腾讯旗下其他游戏的相关礼包进行补偿。
这种赔偿方案显然无法让玩家接受。一时间不少网友在论坛、贴吧等社交媒体上发帖吐槽，有人质疑其不但不愿现金偿还，还存在为其他游戏引流的可能。
“自己平时只玩《食物语》，如今不但游戏没了，补偿的东西更是毫无用处。要想获得相关赔偿还要下载玩其他游戏，感觉就是不愿意返款。”一位玩家如是说。
贝壳财经记者搜索黑猫投诉平台时注意到，其中有多条消费者投诉，希望赔偿的金额从数千元到数万元不等。同时据媒体报道，不少玩家为了得到更好的游戏体验，不乏在其中充值上万元。
事实上，类似纠纷早已有之。2022年2月，3D恋爱换装手游《云裳羽衣》宣布停运，和《食物语》类似的是，同样宣称游戏服务器关闭后，“用户游戏账号内未消耗虚拟货币及未失效游戏服务（若有）”可兑换其他游戏虚拟货币礼包。
这一措施引发玩家不满。最终，经过消费者投诉和中国消费者协会的介入，《云裳羽衣》发布公告称“决定终止停运流程”，服务器、官网、客服继续开发，用户可正常登录游戏，游戏内的相关服务不再开启付费。
“对于部分游戏厂商而言，无疑更愿意赔偿游戏礼包，毕竟没有涉及实际利益。但对于玩家而言，这种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等于没有补偿。”张丹说。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2009年6月由文化部和商务部发布的《关于加强网络游戏虚拟货币管理工作的通知》，就提出“网络游戏运营企业计划终止其产品和服务提供的，须提前60天予以公告。终止服务时，对于用户已经购买但尚未使用的虚拟货币，网络游戏运营企业必须以法定货币方式或用户接受的其他方式退还用户”的相关规定。
“这意味着，若游戏厂商希望通过大礼包兑换而非退还未使用充值金额的停运赔偿，需征得游戏用户的同意，否则会涉及侵犯游戏用户合法权益。”付建说。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覃澈编辑王进雨校对卢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