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丨“鲍莫尔病”的解药
郑磊
成本是农业和工业时代的经济的重要主题，经济学家在做经济分析时，使用的基本方法就是成本收益评估。经济学中提到的“鲍莫尔病”以提出者命名，其实就是一种“成本病”。《增长的烦恼：鲍莫尔病及其应对》是美国著名经济学家威廉·鲍莫尔的经典之作，作者用三分之一的篇幅解释了“鲍莫尔病”的概念，随后又用更多的篇幅讨论了医疗保健服务行业解决“鲍莫尔病”问题的应对之策。
“鲍莫尔病”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普遍存在。作者认为，“鲍莫尔病”是由生产率发展不均衡所导致的，一些国家的教育、医疗等行业更是“鲍莫尔病”最严重的领域。这种“成本病”是指医疗保健、教育、现场表演艺术等与“个人服务”相关的经济活动的成本，会以比整个经济的通货膨胀率高得多的速度提高。
事实上，查阅相关国家医疗和教育的过往数据，可以看到成本增长的趋势已经持续了四五十年。而作者认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生产这些服务所需的劳动数量很难减少。作者将经济划分为“停滞部门”和“进步部门”，后者指的是新经济产业，其他部门相对于新经济部门而言都被归入“停滞部门”。“鲍莫尔病”是经济增长的产物，随着时间的推移，与“进步部门”提供的商品和服务相比，“停滞部门”提供的商品和服务将变得越来越不容易负担得起。在一些国家，快速上升的住院医疗费用和不断上涨的大学学费，就是医疗保健和教育这两个部门提供的服务成本持续上涨的突出例子。
只有了解到“鲍莫尔病”的真正成因，才能开出有效药方，而不是被误导去控制成本增长——不仅无济于事，还会付出沉重的代价。解决一些国家“成本病”的根本途径，是提高“停滞部门”的生产率水平。
自工业革命以来，我们就把生产率的提高，定义为生产过程中发生的劳动节约型变化，它能够使每小时劳动投入的产出增加。在大多数制造业活动中，劳动节约型的生产率提高就一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生着，于是在工人工资上涨的同时，生产这些产品的成本反而降低了。与此同时，在个人服务行业，由于自动化并不一定总能顺利推开，因此个人提供的服务时间很难缩短，所以这种劳动节约型的生产率提高的速度远远低于整个经济的平均水平。因此，个人服务行业的成本以比通胀率高得多的速度上升。
在工业时代，这些国家的“停滞部门”的商品和服务包含的劳动成分很难在不降低数量和质量的情况下减少。然而，数智技术赋能个人服务行业，将会产生劳动节约效果，显著提高这些行业的生产率。因此，尽管服务成本还将不断上升，从总体上看，停滞部门的服务不会成为社会负担不起的服务。这是因为整体经济的生产率同时也在不断提高，因而提高了社会的整体购买力，使得人们的整体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但是，相关服务变得更贵，从具体的个人角度看，一部分人未必都能负担得起，“鲍莫尔病”仍很容易引发社会争议，并成为这些国家普通民众不安心理的来源之一。
作者提出了一个值得商榷的观点，即人类未来面临的很多严重威胁都源于进步部门产品成本的下降，而不是医疗保健和教育等服务成本的上升。显然没有人能够阻挡生产力前进的脚步，全球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数字经济时代，在人工智能技术支持下，“停滞部门”和“进步部门”的生产率增长差距将缩小。同时，人们必须考虑的是将经济增长带来的益处更平均地分配给每个人。在这点上，笔者同意作者的判断，我们必须改变收益分配的方式。
当代经济学家里，总会出现能够完美解释过去和当下经济现象的大师，鲍莫尔应属于这一类。他也坦言经济学家不能预见到未来，一种发展模式在发展到了顶峰阶段之后，很可能发生逆转。所以，我们就看到了马尔萨斯精准解读了农业时代的经济特点，但是他提出的悲观论点并没有被工业时代证实。本书的作者虽然也注意到与计算机相关的服务业的生产率得到了快速提高，但他认为服务业实现自动化的过程可能会更漫长。“鲍莫尔病”是工业时代的痼疾，如今却很可能会在数字经济时代得到治愈。
正如鲍莫尔指出，生产率的提高既是导致“鲍莫尔病”的原因，也是治疗“鲍莫尔病”的方法。所以，应对之策最终要落到生产率的提高上，而提高生产率需要持续不断的创新，这正是经济发展的主要驱动力。
（本文作者系萨摩耶云科技集团首席经济学家）
（编辑：杜尚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