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丨刘亮程:热闹是短暂的,孤独才是人生常态

2024-03-16 09:58:47 - 新京报书评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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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随便一件小事都能消磨掉人的一辈子,随便一片树叶落下来都能盖掉人的一辈子。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角落落里,我们找不到的那些人,正面对着这样那样的一两件小事,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一辈子。连抬头看一眼天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地久天长地想念一个人。”在《一个人的村庄》中,刘亮程如是说。

“那些阳光,穿过袅袅炊烟和逐渐黄透的树叶,到达墙根门槛时,就已经老掉了。像我们老了一样,那些秋草般发黄的傍晚阳光,垛满了村庄。每天这个时候,坐在门口纳鞋的冯二奶,最知道阳光怎样离开村庄,丝线般细密的阳光,从树枝、墙根、人脸上丝丝缕缕抽走时,满世界的声响。天塌下来一样。”在《把时间绊了一跤》中,刘亮程如是说。

“也许我们周围的许多东西,都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关键时刻挽留住我们。一株草,一棵树,一片云,一只小虫……它替匆忙的我们在土中扎根,在空中驻足,在风中浅唱……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任何一棵树的夭折都是人的夭折。任何一只虫的鸣叫也是人的鸣叫。”在《风把人挂歪》中,刘亮程如是说。

“许多年之后你再看,骑快马飞奔的人和坐在牛背上慢悠悠赶路的人,一样老态龙钟回到村庄里,他们衰老的速度是一样的。时间才不管谁跑得多快多慢呢。”在《最后时光》中,刘亮程如是说。

本期将要推荐给大家的正是2023年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刘亮程的《在荒野》,书中收录有近40篇与“孤独”主题相关及传颂较广的篇目,如《一个人的村庄》《寒风吹彻》《今生今世的证据》《一朵花向整个大地开放自己》《我另外的一生已经开始》《走着走着剩下我一个人》《最后时光》等。

福利丨刘亮程:热闹是短暂的,孤独才是人生常态

《在荒野》。

福利丨刘亮程:热闹是短暂的,孤独才是人生常态

本周福利

《在荒野》

前方预警,福利来袭

福利丨刘亮程:热闹是短暂的,孤独才是人生常态

“刘亮程是中国二十世纪的最后一位散文家,他才过‘而立’之年,却经历了中国农村几千年的世事沧桑。多少庄稼人,牲畜,田野,小麦和树木,在他的眼中化出化入,生死衰荣。他活得太久了。”

——诗人、学者林贤治

福利丨刘亮程:热闹是短暂的,孤独才是人生常态

《在荒野》内页。

◎多少年之后我才知道,我们真正要找的,再也找不回来的,是此时此刻的全部生活。

◎每年都有几场大风经过村庄。风把人刮歪,又把歪长的树刮直。风从不同方向来,人和草木,往哪边斜不由自主。能做到的只是在每一场风后,把自己扶直。

◎我走了,我会记起一生中更加细微的生活情景,我会找到早年落到地上没看见的一根针,记起早年贪玩没留意的半句话、一个眼神。当我回过头去,我对生存便有了更加细微的热爱与耐心。

◎阳光一样公平地朗照着每一个院子,不会因为谁不在家而少给谁家一束光明。

◎活是人干出来的。有些活,不干也就没有了。干起来一辈子干不完。

◎生活中最重的负担在人的思想里。人一旦被想象中的活累趴下,眼前的一捆草也会没力气举起。

福利丨刘亮程:热闹是短暂的,孤独才是人生常态

作家李娟评价道“他站在村庄中心,目不斜视,缓缓写尽一切温暖的踏实的事物:人畜共处的村庄,柔软欢欣的日常生活细节,古老庄严的秩序,公平而优美的命运。” 

刘亮程的文字写尽孤独,却又从不忽视身边细小的美好。他在他的荒野上建立了一个村庄,容纳了童年时代的人与物,容纳了风雪,也容纳了牛、马、虫、鸟。

他的文字旷远而平静,有残酷的现实也有美好的想象。在他笔下,万物有灵。

在书中,他这样说道:“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我们不能全部看见。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独地过冬。我们帮不了谁。” 

“人心中有自己的早晨,时候到了会自己醒来。” 

“心地才是最远的荒地,很少有人一辈子种好它。”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场雪我们不曾看见,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设定好的清晨,跟好生命的节奏,允许一切发生。

精彩试读

今生今世的证据

我走的时候,还不懂得怜惜曾经拥有的事物,我们随便把一堵院墙推倒,砍掉那些树,拆毁圈棚和炉灶,我们想它没用处了。我们搬去的地方会有许多新东西。一切都会再有的,随着日子一天天好转。

我走的时候还不知道向那些熟悉的东西去告别,不知道回过头说一句:草,你要一年年地长下去啊。土墙,你站稳了,千万不能倒啊。房子,你能撑到哪一年就强撑到哪一年,万一你塌了,可千万把破墙圈留下,把朝南的门洞和窗口留下,把墙角的烟道和锅头留下,把破瓦片留下,最好留下一小块泥皮,即使墙皮全脱落,也在不经意的、风雨冲刷不到的那个墙角上,留下巴掌大的一小块吧,留下泥皮上的烟垢和灰,留下划痕、朽在墙中的木概和铁钉,这些都是我今生今世的证据啊。

我走的时候,还不知道曾经的生活,有一天会需要证明。

福利丨刘亮程:热闹是短暂的,孤独才是人生常态

有一天会再没有人能够相信过去。我也会对以往的一切产生怀疑。那是我曾有过的生活吗?我真看见过地深处的大风?更黑,更猛,朝着相反的方向,刮动万物的骨骸和根须。我真听见过一只大鸟在夜晚的叫声?整个村子静静的,只有那只鸟在叫。我真沿那条黑寂的村巷仓皇奔逃?背后是紧追不舍的瘸腿男人,他的那条好腿一下一下地捣着地。我真有过一棵自己的大榆树?真的有一根拴牛的榆木桩,它的横权直端端指着我们家院门,找到它我便找到了回家的路。还有,我真沐浴过那样恒久明亮的月光?它一夜一夜地已经照透墙、树木和道路,把银白的月辉浸渗事物的背面。在那时候,那些东西不转身便正面背面都领受到月光,我不回头就看见了以往。

现在,谁还能说出一棵草、一根木头的全部真实。谁会看见一场一场的风吹旧墙、刮破院门,穿过一个人慢慢松开的骨缝,把所有的风声留在他的一生中。

这一切,难道不是一场一场的梦?如果没有那些旧房子和路,没有扬起又落下的尘土,没有与我一同长大仍旧活在村里的人、牲畜,没有还在吹刮着的那一场一场的风,谁会证实以往的生活——即使有它们,一个人内心的生存谁又能见证。

我回到曾经是我的现在已成别人的村庄。只几十年工夫,它变成另一个样子。尽管我早知道它会变成这样——许多年前他们往这些墙上抹泥巴、刷白灰时,我便知道这些白灰和泥皮迟早会脱落得一干二净。他们打那些土墙时我便清楚这些墙最终会回到土里——他们挖墙边的土,一截一截往上打墙,还喊着打夯的号子,让远远近近的人都知道这个地方在打墙盖房子。墙打好后每堵墙边都留下一个坑,墙打得越高坑便越大越深。他们也不填它,顶多在坑里栽几棵树,那些坑便一直在墙边等着,一年又一年,那时我就知道一个土坑漫长等待的是什么。

但我却不知道这一切面目全非、行将消失时,一只早年间日日以清脆嘹亮的鸣叫唤醒人们的大红公鸡,一条老死窝中的黑狗,每个午后都照在(已经消失的)门框上的那一缕夕阳……是否也与一粒土一样归于沉寂。还有,在它们中间悄无声息度过童年、少年、青年时光的我,他的快乐、孤独、无人感知的惊恐与激动……对于今天的生活,它们是否变得毫无意义。当家园废失,我知道所有回家的脚步都已踏踏实实地迈上了虚无之途。

——《今生今世的证据》

福利丨刘亮程:热闹是短暂的,孤独才是人生常态

作者:刘亮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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