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火中绽放诗的花朵

2024-07-16 06:28:26 - 媒体滚动

转自:石家庄日报

在战火中绽放诗的花朵

在战火中绽放诗的花朵

在战火中绽放诗的花朵

本报记者石雅彬

晋察冀诗派,一个从祖国各地奔赴华北革命根据地的诗人群体,他们以诗为枪,英勇奋战在抗战第一线。他们以强烈的爱国情怀、崇高的革命品格、坚毅的英雄气概、独特的文化个性和审美趣味,为世人展现出一幅幅激荡人心的抗战文艺画卷。

晋察冀诗派简介:

晋察冀诗派主要由战地社和铁流社两个社团组成,紧紧团结起田间、邵子南、钱丹辉、萧三、曼晴、史轮、方冰、戈焰,商展思、郭小川、雷烨、魏巍、蔡其矫、姚远方、章长石、徐明、邢野、流笳、鲁藜、林采等一大批诗人,他们一手拿枪,一手拿笔,在抗日烽火熊熊燃烧的晋察冀大地上,掀起一次又一次的创作热潮。

1938年10月,主要由抗大第4期2大队第4队毕业学员组成100多人的东北挺进纵队干部队奔赴抗战前线。12月,该队到达晋察冀边区中心地带,驻扎在平山县李台村。经过酝酿,诗歌团体“铁流社”成立了,主要负责人为钱丹辉、蓝矛、叶正煊、郑成武,成员有张维、徐灵、邓康、张绍明等30余人。诗社名称取自钱丹辉所写的诗句“汹涌奔腾的无定河水呵,你是我们这支铁流进军的象征”。编辑出刊《诗战线》,以“创作与传播街头诗、朗诵诗及一切服务于斗争生活的诗歌,进行抗战的、革命的和面向大众的诗歌活动”为其宗旨。

1939年1月,西北战地服务团从延安开赴晋察冀,在延安诗歌运动中成绩斐然的战地社,随之扎根于晋察冀。晋察冀的战地社成立于1939年2月,成员有田间、邵子楠、郭小川、商展思、史轮、曼晴、方冰、叶频、石群等,出版刊物《诗建设》,发表诗论和诗评,1943年5月停刊,出版70多期。

品读经典:

“同志,/让我们战斗吧!/在跳跃的生活里,/孕育/新的中国!”

——《孕育新的中国》

“五月之夜啊,/晋察冀的山村并不寂寞,/劳动的音乐到处不停。//井边的辘轳在轻快地转动,/催着流水奔跑,/发出欢乐的笑声。//小屋里纺车嗡嗡地响着,/像一群群蜜蜂,/绕着盛开的鲜花飞鸣。//织布机响起快速的节拍,/那清脆的穿梭的声音,/好似阵阵急雨洒落满村。”这首《五月之夜》,诗人钱丹辉以细腻、优美的语言,精心描画出在残酷战斗间隙的山村的夜晚。

钱丹辉,笔名丹辉,江苏金坛人,1938年末来到晋察冀边区。晋察冀边区是钱丹辉的第二故乡,也是他孕育诗的沃土。在这里,诗人还写过另外一首《孕育新的中国》:“我们/早已从暖房里/跑出来,/背叛了肺病的/过去。//今天/像热带的森林一样,/我们/在光彩的土地上,勇敢地/战斗。”通过过去和“今天”的生活态度的比较,写出了抗战爆发给诗人带来的深刻精神变化。诗中的“暖房”“肺病”“热带森林”都是具有生命特征的意向,富于浪漫主义色彩。结尾一句画龙点睛——“同志,/让我们战斗吧!/在跳跃的生活里,/孕育/新的中国!”

《红羊角》是钱丹辉叙事诗的代表作,这首诗记述了抗战时期狼牙山一位牧羊人保护群众的故事。牧羊人向群众发出敌人进来的警号,在“满手是血/羊角染得通红”的时刻,狼牙山一排排锐利的山峰,“擦破了牧羊人的前额//敌人疯狂的扫击/无情子弹的风雨/直向牧羊人扫去/铁色的岩石吐着火花/满山满谷飞喷着烟雾。”面对敌人的凶猛进攻,“牧羊人还立在岩顶上/猛吹红色的羊角。”这位对敌人万分仇恨,对父老乡亲充满爱心的牧羊人“没有说出乡亲们隐藏的地方。”老妇人被感动得泪水“一滴一滴湿透了牧羊人的血衣。”由于这首诗的成功描写,牧羊人和红羊角成为英勇的边区人民的象征。

钱丹辉是铁流社的创始人和主要负责人之一,同时也是街头诗的积极倡导者,在一篇文章中,他回忆道:1939年1月间,由战地社和铁流社联合发起开展街头诗运动,由战地社田间、邵子南、史轮、曼晴等同志和铁流社丹辉、郑红羽,还有邓康、徐灵等人,写了一批街头诗,用红绿纸书写,张贴在当时晋察冀军区司令部所在地蛟潭庄,从此开始,晋察冀边区的街头诗运动便蓬蓬勃勃地开展起来了。

“人民有了晋察冀,/心眼里像开了花!/花——/又鲜明又大!/花——/长生不老,/要开出新中华!”

——《花》

诗人邵子南1916年出生于四川,1938年4月至1944年6月,曾与田间等人一起编辑《诗建设》,在冀中创作了《告诗人》《英雄谣》《李勇大摆地雷阵》等作品,还参与写作了现代戏剧史上的名著《白毛女》。

邵子南的《告诗人》《花》《模范妇女自卫队》等街头诗在晋察冀边区流行一时,产生过广泛的影响。他的一些叙事诗也颇具特色,用短促急骤的句式,新奇鲜明的比喻营构诗的形象“我们立得挺挺的,/像一把出鞘的刀,/一根上弦的箭,/一点不假就是这样,/一点不假好比一杆耀眼的旗,/立在全世界的日光下。”这是觉醒崛起的,坚不可摧的祖国和人民的诗的雕像。

邵子南的许多叙事诗,如《死与诱惑》《骡夫》《模范支部书记》《五十九个》等都是根据真人真事而创作的,但诗人并不注重故事的叙述完整,而是着力于形象的刻画,因此读完这些叙事诗,总能窥见在战争的风俗画中屹立着一个大写的“人”。

邵子南曾在岩头上写道:“诗人呵/让你的诗/站在那跟它一样坚强的岩石上吧。/那是很好的岗位——/保卫边区!”邵子南的诗常常富于抽象和哲理,启迪思考,诗人以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和语言加以表现,既富有直观性,又不失审美的艺术情趣。如诗歌《花》:“人民有了晋察冀,/心眼里像开了花!/花——/又鲜明又大!//花——/长生不老,/要开出新中华!”简洁、明朗、质朴、流畅,以鲜活的意象美,表达了诗人对新生活的热爱与赞美之情。

“高高的红缨枪,/拿在你这矮小的孩子的手上,/可是,你会说:/‘别瞧我小呀,/我把守着晋察冀的哨岗。’”

——《滹沱河上的儿童团员》

诗人郭小川,河北丰宁人,他在奔赴延安途中参加了八路军,在著名的一二○师三五九旅先后担任宣传、教育和机要工作,还曾担任王震的机要秘书。在随部队转战河北的平山、山西的榆次等地战斗过程中,郭小川写下了不少诗歌和剧本,比如《热河曲》《我们歌唱黄河》等。其中《滹沱河上的儿童团员》一诗,表现了平山军民的战斗生活。

“咕噜噜,咕噜噜,/滹沱河水在歌唱,/滹沱河水放金光,/屹立在河岸的儿童团员呀,/——滹沱河的儿子,/你闹什么勾当?//看你是多么不调和!/高高的红缨枪,/拿在你这矮小的孩子的手上,/可是,你会说:/‘别瞧我小呀,/我把守着晋察冀的哨岗。’/当你那小眼睛闪光,/枪刃闪光,/河水闪光,/你那铜铃般的声响,/打问路上的对方:/‘路条!’/那人就得赶快把它递给你。/你,这晋察冀的臂膀!”《滹沱河上的儿童团员》是郭小川作为三五九旅的战士,第一次(1939年8月)到冀中时创作的。郭小川用亲切、明快、活泼的笔调,通过童心、童趣、童仇的描绘,颂扬了滹沱河畔手持红缨枪站岗放哨的一群孩子(儿童团员),恰如其分地写出了儿童热爱祖国、热爱家乡、热爱人民的情怀,使读者从孩子身上看到了人民群众不可战胜的力量,看到了中国人民不可辱的民族气节与魂魄。

“抬起——怕颠着它,/放下——怕摔着它,/棉袄子也不敢往上搭,/怕汗气锈了它”

——《抬炮》

商展思,河南固始人,1941年参加晋察冀边区文协。商展思的诗一是描绘战斗生活,一是歌颂军民关系的,前者如《同志的召唤》《雨夜急袭》《无人区宿营》《学生军游击》;后者如《卷毛芦花马》《抬炮》《漂亮的伏击》《私语》等。他的短诗《同志的召唤》描绘的是一个战士在风高夜黑的雨天,追寻部队的情景,诗作极力渲染环境,突出掌声联络的艺术细节,将战友之间的关怀和挚爱,写得真切动人。他的另一首诗《雨夜急袭》浓墨重彩地描绘部队在惊雷急雨中奔袭敌人的艰苦行军,将号令的严整,战士的勇猛表达得绘声绘色,威武雄壮:“崎岖的山路,油一样的溜滑!/穿空的山峰,剑一样的险峻!/随着一声冲锋的号令,/刀山呵,也要把它踏平!”

商展思的名作《拾炮》总共三节,以三个比喻写老乡们帮助八路军抬运平射炮的场景,把群众喜获战利品的欢腾情景写得鲜活生动,如在眼前:“抬起——怕颠着它,/放下——怕摔着它,/棉袄子也不敢往上搭,/怕汗气锈了它。”珍爱之情,跃然纸上。《卷毛芦花马》一诗与《抬炮》有异曲同工之妙,全诗也是三节,分写芦花马三次经过“我”家门前的情形,本是团政委的坐骑,但战斗归来坐在马上的却是红脸娃、机枪手和饲养班长,通过“我”的眼映现出官兵一致,军民相亲的深厚情谊。创作于平山的诗歌《私语》曾获晋察冀“鲁迅文艺奖”二等奖,是一首小叙事诗,描写一位老乡一家三口救护我军侦察员的故事。丈夫为掩护伤员牺牲,妻子摔伤了腿,房子也被敌人焚烧,送饭的孩子悄悄对伤员说:“有一件事/妈不让我告诉你:/今天傍黑,/爹断了气,/妈眼都哭肿了,/却捂住我的嘴。”全诗以四段独白构成,浑然一体,结构奇巧,显示出诗人成熟的艺术技巧。商展思的诗用语新颖,意境丰富,读者能从反复咀嚼中体味出浓郁的诗意。

商展思用活泼贴切的想象、比喻和独特新颖的构思写了许多小叙事诗,他的诗朴实、自然、真切,善于托物言志、寓情于景,多方面反映子弟兵的斗争生活和军民一家亲的动人故事。“你那深入泥土的/坚实的须根,使我想起了,/我们战斗的党;//你那傲凌风霜的/苍劲的枝叶,/使我想起了/我们英雄的人民;//你那热爱这战斗土地的/小小的素朴花朵,使我想起了,/我们晋察冀的诗歌。”这首《野菊》带领读者来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历史年代,唤醒了人们红色的诗意遐想,这散发着地域乡土特色的野菊花,倾诉着晋察冀诗歌与党、人民不可分割的血脉关联。

记者探访:

如今,驱车从战地社曾经驻扎的平山县蛟潭庄,到铁流社曾经的驻地平山县李台村,仍然要走十公里弯弯曲曲的盘山路,翻过好几个山头,车程半小时左右。而在当年,诗人们靠着双脚,翻山越岭数小时才能到达。可是在他们的回忆录里,关于这段路程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叙述:“放下行李”“立刻去探望”“经常聚在一起”……

的确,相较于从敌占区到延安,从延安到晋察冀的艰难行程,这样几座山头对他们而言早已不在话下。在敌后根据地,诗人们没有感受到丝毫艰苦,有的只是乐观向上的革命精神、对革命对共产党的赤诚之心,以及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豪情与决心。与其说他们的诗情点燃了晋察冀的山山水水,不如说是晋察冀军民的热情和决心点燃了他们丰沛的诗情,让他们只有不断写出昂扬的诗句,才能平抑胸中几欲喷薄的激情。

今日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