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平台时代美国首个总统级暗杀事件背后：X的“马斯克化”与生成式AI爆发
美国前总统、2024年总统大选候选人特朗普7月13日遭遇枪击，是进入社交平台时代后首个针对美国总统或前总统的重大暗杀事件。
枪击发生后，当美国人转向互联网获取有关信息时，大量的猜测、阴谋论、笑话、迷因和表情包，再次凸显了一个事实：社交平台成为许多人的主要信息包括错误信息来源，也造成了当前美国政治中的不信任和动荡。
根据追踪在线内容的网络公司PeakMetrics的数据，事件发生后的几个小时内，社交平台上对特朗普的提及量飙升至每日平均数量的17倍，其中许多都是在表达对特朗普的同情或呼吁团结，但还有许多人提出了毫无根据、荒唐的说法。
自聊天机器人ChatGPT在2022年底发布以来，生成式人工智能（AI）的爆发在炮制假消息上扮演了显著角色，这次也不例外。根据以色列科技公司Cyabra的分析，社交平台机器人放大了Facebook、Instagram、X和TikTok等平台上的虚假声明，生成式AI创建的图像迅速涌现，因为这种技术极大简化了制造虚假信息的手段。
Cyabra的分析报告指出，一张使用人工智能创建的图像在X上流传，描绘了枪击事件后微笑的特朗普。
从1981到2024
很多美国人不禁联想到了上一次针对美国总统的重大暗杀事件。
1981年，美国时任总统里根在华盛顿特区的希尔顿酒店外发表演讲后遭枪击，在抵达医院时处于“濒危状态”，但最终活了下来。枪手约翰·欣克利对演员朱迪·福斯特产生迷恋，希望通过刺杀总统引起她的注意。刺杀事件后，欣克利在精神病院里住了几十年，2022年被解除法庭监管。
魔幻的是，在特朗普遭遇枪击后，大批网友聚集到欣克利在X上开设的账户，在其绘画作品下发布大量留言。“约翰，你今天在宾州巴特勒（编者注：特朗普遭枪击发生地）吗？”有人问。
在特朗普遭遇枪击后，大批网友聚集到刺杀里根的欣克利在X上开设的账户，在其一幅关于猫的绘画作品下发布大量留言。
2024年和1981年之间的差异非常明显。欣克利袭击里根时，大多数美国人通过报纸和广播电视的晚间节目来获取新闻，这是一种缓慢、仪式化、严格把关的媒体渠道。当时CNN成立不到一年，里根遇刺在很大程度上使CNN的24小时节目引起了关注。
而到了2024年，美国人寻找信息的“广场”主要包括从推特改名为X的社交平台。改变的不仅是名字，X的老板埃隆·马斯克在收购这家社交平台后对其进行了彻底改造。他和他的追随者完全抛弃了传统新闻采访中冷静客观的方式，采取以收入鼓励流量的机制，并解散了安全和政策团队。
美国政治新闻网站POLITICO写道，在经过几年的谨慎和严格审核后，社交平台格局似乎又回到了早期监管较少的互联网版本。
不仅如此，马斯克甚至把自己变成了平台上的主角。枪击事件发生还不到48小时，他就开始关注涉嫌掩盖枪手数字活动的阴谋论，并利用这个机会立即表示支持特朗普竞选总统。随后，马斯克又转而攻击媒体，称“传统媒体是纯粹的宣传机器。X是人民的声音。”枪击事件发生仅几个小时后，在主要细节得到确认之前，马斯克开始攻击特勤局，称国土安全部部长亚历杭德罗·马约卡斯“应该入狱”。
当然，传播虚假信息的不只X或右翼人士，也有极左翼账户哀叹刺杀特朗普失败。
陷入螺旋式发展
枪击事件发生后，网上出现的说法主要有几类。
许多似是而非的说法试图将这次袭击归咎于特朗普的对手、美国总统拜登。
左翼的一些声音很快宣称这起枪击事件是特朗普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而一些特朗普的支持者则暗示特勤局故意不按照白宫的命令保护特朗普。
7月14日，特勤局反驳了社交平台上流传的说法，即特朗普竞选团队在13日集会前要求加强安全保障但遭到拒绝。“这绝对是错误的。”该机构发言人安东尼·古列尔米在X上写道，“事实上，作为加快竞选旅行节奏的一部分，我们增加了防护资源、技术和能力。”
“回声室效应”出现，特朗普的支持者和反对者都在寻找证据支持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有危险，特勤局怎么允许他停下来拍照？”一位用户写道。“回声室效应”是指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一些意见相近的声音不断重复，让大多数人误以为这些扭曲的故事可能是事实的全部。
以色列科技公司Cyabra的分析发现，使用#fakeassassination（假刺杀）和#stagedshooting（上演的枪击）等主题标签的账户中有45%不是真实账户。一张使用人工智能创建的图像也在流传，描绘了枪击事件后微笑的特朗普。
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研究员雅各布·韦尔告诉美联社：“这样的时刻为网络极端分子提供了弹药，因为他们通常会在没有任何真实证据的情况下对所发生的事情做出非常自信的反应。”“人们会陷入螺旋式发展，并会推进自己的意识形态和结论。”
还有一些人希望利用此次事件赚钱。14日，一个名为“骄傲爱国者”的账户敦促特朗普的支持者购买他们的暗杀未遂主题商品。
社交平台的好处
社交平台也有积极作用，可以在突发新闻事件发生后迅速曝光合理有用的信息。小众互联网社区用户的领域专业知识可以在“传统媒体”之前揭露潜在的相关事实：X上的多位用户指出，被指控的枪手托马斯·克鲁克斯穿着一件为网红博主“拆除牧场”做广告的T恤，该网红专门发布测试枪支的内容。
《无限滚动看贴》的作者耶利米·约翰逊告诉POLITICO，2013年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发生后，社交平台追踪了执法部门在追捕逃亡炸弹袭击者时的一举一动，并在此过程中指出了一些错误的嫌疑人。当时这还是数字媒体平台的新现象，如今已经成为主流媒体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
“信息以光速传播，但有时最终会成为错误的信息。”约翰逊说，“你必须小心这些东西。”
但在2024年，马斯克的X似乎很大程度上回归了早期互联网随心所欲的精神与宽松的监管。而生成式人工智能为网络极端分子提供了新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