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月,来看看嘉兴古代运动

2024-08-16 07:01:19 - 媒体滚动

转自:嘉兴日报

奥运月,来看看嘉兴古代运动

奥运月,来看看嘉兴古代运动

奥运月,来看看嘉兴古代运动

◎撰文陈苏实习生陈如嫣

“她伸桨入水,轻轻巧巧地一扳,渔舟就箭也似的射出一段路,船身几如离水飞跃,看来这一扳之力少说也有一百来斤,女子而有如此劲力已是奇怪,而一枝木桨又怎受得起如此大力?”

《射雕英雄传》第二回,“江南七怪”中的“越女剑”韩小莹初登场,金庸大侠寥寥数笔,白描勾勒,一位英姿飒爽的嘉兴女侠跃然纸上。“江南七怪”的创作灵感就来自金庸家乡嘉兴的船拳。

去年,南湖船拳亮相杭州亚运,点亮嘉兴传统体育的一盏明灯。

今年,巴黎奥运的热浪,席卷了火热的8月。让我们在这股浪潮中,翻开嘉兴的书页:

或是如船拳一般豪气干云的嘉兴“武”功,掼牛、舞方天戟、伞拳、举大纛旗、滚灯等传承至今;或是崇文厚德的嘉兴人更擅长的“文”斗,棋盘上智计百出的博弈,国手辈出、大杀四方;抑或是快乐与汗水并存的传统游“艺”,绳技、龙舞、放鹞子、蹴鞠、捶丸等;又或是激情而又刺激的弄“潮”,赛龙舟、爬高杆船等,祈愿风调雨顺的美好生活。

“武”功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江湖梦,嘉兴这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也是有功夫的。

嘉兴最早出现在史书上,就是《春秋》记录的2520年前吴王阖闾与越王勾践之间的槜李之战。此后,吴越两国多次在嘉兴一带交兵。金庸《射雕英雄传》中勾勒郭靖七师傅韩小莹时说她的剑法出自流传嘉兴一带的越女剑,唐朝末叶,嘉兴剑术名家依据古剑法要旨创新,于锋锐之中另蕴复杂变化。金庸先生还“夹带”了一段“越女剑”的故事:“有一日越国忽然来了个美貌少女,剑术精妙无比。勾践大喜,请她教导越兵剑法,终于以此灭了吴国。”

虽不知嘉兴唐代是否真出过改良越女剑的剑术名家,但越女剑流传于嘉兴并非金庸虚构的武林轶事,而是东汉赵晔所撰《吴越春秋》等史书记载的故事。

金庸以豪情万丈的笔墨,为大侠郭靖塑造了包括韩小莹在内的七位侠肝义胆的启蒙恩师,也将船拳这一传统武术烙印在字里行间。

船拳蕴含明显的地域特征,它的形成离不开水乡独特的环境。溯其源头,说法各异,甚至可追溯到春秋吴越争霸之时,越国战败,武器尽毁,日常生产及生活中的工具如船上的木桨、木橹、竹篙,陆上的锄头、刀剪都被当作武器,成为船拳的雏形。两宋时期船拳逐渐成形,特别是元末至明朝,倭寇侵袭,船民不得不在船上习武强身健体,融入南渡带来的北方拳术,明清之后,船拳走向繁荣。如今,南湖船拳已被列为浙江省非遗名录。

嘉兴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很多传统体育活动如船拳一般与军事活动有关。

流行于杭州湾海盐民间的滚灯,相传就与古代抗击倭寇、海盗、土匪有关。据《海盐县志》记载,自元至清,海盐受海上倭寇、海盗侵扰,当地军民形成了尚武的习惯,老百姓以抢滚灯来竞技比武。滚灯有红心灯和黑心灯,一般先出红心灯,如果哪个村能出黑心滚灯,而又立于不败之地,就说明村民武艺高深,连强盗都不敢侵扰。

其实早在南宋时江浙沪一带就有滚灯。诗人范成大有“掷烛腾空稳,推球滚地轻”的诗句描述滚灯,明代文人田汝成曾在《西湖游览志余·熙朝乐事》中记录了杭嘉湖地区吴越时期的滚灯表演。明末清初海盐文人彭孙贻的诗中滚灯壮士英姿不凡,“蹋灯壮士夸身手,腾掷纵横无不有”。

不过,江南富庶之地,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很多传统武术也成为祭祀、庙会中的祈福表演,滚灯如是,流传于桐乡大麻的舞方天戟和舞大刀、大纛旗亦如是,活跃在吴王庙会的习武大演习上。大麻地处桐乡西南一隅,与海宁、德清、余杭交界,又处运河要冲,自古为多事之地,民风悍勇,老百姓有习武的习惯。纛旗是古代军队或仪仗队的大旗,舞大纛旗就是一种融武术与杂技为一体的表演,双手将旗杆托举至腰间,继而单手托举过肩,旗面迎风鼓动,有“大纛旗风”之称。

伞拳是流传于嘉兴新篁一带的传统武术,称“竹里伞拳”。相传在康熙年间,竹里太平寺隐然和尚创编了伞拳,秘不外传,代代单传,鲜为人知。伞拳舒展大方,轻巧优美,别具一格。

如果说伞拳表达着江南人的巧劲,那么掼牛则是嘉兴少有的一力降十会的彪悍武功。这个在嘉兴持续发展了400余年的传统体育项目,凭借运动员个人力量、勇气与技巧,双手紧抵牛角,随后把牛向侧面摔倒。原是回民庆祝“宰牲节”的礼仪,其有据可查的历史,从明代嘉兴东门兴建“清真寺”开始,但向上可追溯至宋元时期,由迁徙而来的回民带入。嘉兴掼牛因其精彩的观赏性与独特的竞技性,血性十足、刚柔交融,是一项充满力量与美感的运动,早在2011年就被列入国家级非遗名录,金庸曾题字,“中国式斗牛,目的不在杀牛,而在取胜,以武止蛮。”

“文”斗

嘉兴人温良恭俭,“崇文”几乎刻在了骨子里。

或许是这样的个性使然,比起“武”功,嘉兴人更擅长“文”斗。明清两代,文化发达、商业经济发达,嘉兴以棋为生的职业国手辈出。

当湖十局,懂围棋的人鲜有不知,至今仍被认为是我国古谱中的典范,代表着清代乃至中国古代围棋的最高水平。

对弈双方是范西屏和施襄夏,两人同为海宁郭店人,棋艺相当,年龄相差一岁,同拜一师,堪称棋坛双子星、“棋中李杜”。

范西屏跟随“江南第一高手”俞长侯学棋,12岁时,与老师齐名;15岁时,与老师对弈,连战连胜;16岁时,闻达天下,袁枚在《范西屏墓志铭》中称其“十六岁以第一手名天下”。与他同门的还有比他小一岁的施襄夏。施襄夏学棋进步神速,最初老师授三子,第二年,他就能与范西屏一争先后了。

两人虽同拜一师,但棋风各不相同。范西屏品性潇洒不羁,李汝珍称他:“如将中之武穆公(岳飞),不循古法,战无不胜。”而施襄夏“性拙喜静”,邓元鏸说他:“如大海巨浸,含蓄深远。”

当湖十局,是两人在清乾隆四年(1739年),在平湖围棋世家张永年家中教棋时留下的对弈名谱,记录了中国古代围棋技战术的高峰。

不仅如此,两人还总结了中国古代围棋理论,是我国古典围棋理论的重大突破,尤其是他们总结的许多围棋口诀,至今还在使用。

若说当湖十局是嘉兴围棋的高峰,那么更多的围棋圣手构成了群峰林立的嘉兴棋坛。

明末清初,嘉兴梅里周懒予十余岁时棋名震“郡国”。在与明末棋坛造诣最深、名声最大的国手过百龄的“过周之战”中,他棋高一筹。此后,绍兴棋家唐九经,遍邀天下名手于西湖,与其车轮大战十天,皆败于周懒予之手。

晚清时,海宁棋手陈子仙,12岁就有国手之称,成年后与高手对弈,无人能敌。同治九年,琉球国贡使杨光裕来国,自负棋艺高超,安徽巡抚邀陈子仙前往,杨光裕不敢应战。只可惜,陈子仙冒暑回乡,染痢疾病逝。

陈子仙之后,嘉兴有围棋名家王子晏,常与国内外名手交流,与顾水如并称“南王北顾”,他多次与日本棋手交锋,胜多负少。

若说“文”斗,说了棋,怎可不说牌?

在平湖林埭镇有地藏桥,古名鱼冲汇,明嘉靖年间抗倭沈庄大捷就发生在这里。当地流行着一种叶子牌,也称“游祥和”“游邪符”,是传承至今的传统博技,也是嘉兴市非遗项目。

游祥和形状像树叶。相传,李世民问一行禅师,李唐可传几代,一行禅师送上一副“叶子格”,也就是叶状纸牌。李世民一看就知道了答案——“叶子”的繁体字拆开,就是“二十世李”,李氏江山可传20代,叶子牌自此流传开来。李世民开创贞观之治,大唐日渐祥和,叶子牌因此又称“游祥和”。

始于唐朝的这种游戏,随着南渡的文人墨客被带到江南。叶子牌被很多人视为扑克和麻将的雏形。

嘉兴“负海控江”,“水”是嘉兴的根脉。说起运动,自然也离不开水。

“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惊艳了大文豪苏轼的钱江潮,其汹涌之势,可席卷千军万马。每到夏秋季节,盐官一带的渔民们,迎潮而上。他们腰系鱼篓,疾奔在潮头前,捕捉被江潮推卷着的鲜鱼,身后是翻卷的浪头……这就是惊心动魄的渔子弄潮,也叫“抢潮头鱼”。

如果说渔子“抢潮头鱼”还是为了鱼,那么“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宋代潘阆这首《酒泉子·长忆观潮》所描述的正是弄潮儿们踏潮献技的场景。

宋代周密《武林旧事》提到每年八月十八,在钱塘江有规模最大的弄潮活动。相传春秋吴越争霸之时,农历八月十八是伍子胥被害后葬身钱塘江的日子,当地百姓感其忠烈,奉为潮神,但真正把祭潮神习俗演绎成一个盛大节日的,大约始于南宋。

南宋时,一般在弄潮之前,会举行包括澉浦水军在内的宋代水军“军事演习”。《武林旧事》记载着钱江两岸当时的盛况,“艨艟数百,分列两岸,既而尽奔腾分合五阵之势,并有乘骑弄旗标枪舞刀于水面者,如履平地。”

军事演习之后,才是惊心动魄的弄潮。弄潮的难度和危险非常大,这是在潮水最盛的时候,也是整个活动的高潮。这种弄潮可说是军事训练的衍生品。

当时,除了弄潮,已经成熟的水上体育项目还有泅水,就是游泳、潜水;水球,堪称现代水球的鼻祖;水秋千,可说是跳水与荡秋千的结合;赛龙舟,既有竞技性,又有娱乐性。

龙舟竞渡在嘉兴的历史十分悠长,可追溯到四五千年前的图腾祭,后来渐渐和纪念伍子胥结合起来。吴越故地,每到端午,就举行龙舟竞渡,有“迎伍君”等习俗,正如清代嘉兴诗人朱彝尊在《午日吴门观竞渡》所写,“胜日衔杯罢,轻舟解缆初;尽传迎伍君,不比吊三闾”。唐宋时期,赛龙舟兴盛,明清更加鼎盛,明代李日华曾在《味水轩日记》中记录了龙舟竞渡的场景,“观竞渡,士女填咽,所谓一国若狂者也”。

“张牙舞爪龙舟集,旗裁五彩云霞攒”“放鹤洲移隔岸帆,煮茶亭袅垂杨缕”,清乾隆三十年(1765),乾隆南巡,重游烟雨楼,龙舟竞渡赛事又掀起高潮,清代著名诗人马学乾、吴锡麟在烟雨楼目睹盛况,分别赋诗吟咏。

踏白船是江南水乡特有的水上运动,嘉兴尤盛。踏白船,也叫“摇快船”,可能早在宋代就有了。相传“踏白”曾是宋代边防军用过的番号,曾被岳飞统领。

旧时农历三月十六,蚕花娘娘生日,嘉兴三塔塘一带都要举行踏白船竞赛。踏白船其实是由蚕桑生产引起的竞渡,相传有一年干旱,南湖一带不长桑叶,有女子逃荒到湖州,看到桑叶茂盛,连夜急行赶回,喊乡亲飞舟买叶救蚕,蚕茧丰收,女子却劳累过度而亡。当地人尊其为蚕花娘娘,每年划船竞赛纪念她。在嘉兴,历来有桑叶船先行的习俗,救蚕如救火,船自然摇得越快越好,渐渐成为习俗。

与踏白船类似的水上运动还有哨船、出跳船、赛花船等,多为鱼米之乡农民祈愿风调雨顺、高产丰收的活动。“清明圆子六堆头,吃了做毒头”,在桐乡,自南宋起,洲泉一带的蚕农为祈桑蚕丰收,每年清明时节,便自发组织民间盛会,祭祀蚕花娘娘,打蚕拳、摇快船、举石担、爬高杆船等都是娱神娱民的表演项目。“高竿”上表演的各种高难动作:竿梢倒立、双手脱竿、独卧竿身、凌空旋转……都是模仿蚕宝宝吐丝的“形态”,寄予了人们希望蚕茧丰收的美好愿望。

弄“潮”

游“艺”

“随绳手寻,身足离地,抛绳虚空,其势如鸟,旁飞远扬,望空而去。”唐代皇甫氏所作《源化记》讲述了唐代嘉兴一名囚犯利用为官吏献艺之际,凭借高超绳技越狱的故事,后来又记载于宋朝《太平广记》、明朝《剑侠传》中。

相传唐玄宗开元年间,嘉兴县令设宴,在一场县杂技团跟监狱系统的杂耍中,有个偷税漏税的犯人毛遂自荐,可表演绳技。他的绳技与别人不同,别人只能在两头固定的绳上表演,而他向天空抛出绳子,软绳飞上天空,就像被人牵着似的,他拽着绳子攀爬而上,越来越高,如鸟归山林,趁机越狱。

嘉兴绳技有说是从西域传入的绳索上的歌舞,也有说是印度传入的一种“通天绳”的魔术。

真假难辨,不过,唐代嘉兴市井杂耍的场景从中可窥一斑,毕竟,县里有能力举办一场“百戏”比赛。

说到杂耍,两宋时颇为鼎盛,绳技就是极具代表性的表演项目,也称走索、踏索。当时,有索上担水、踏跷上索等表演,没有安全设施,让观众肾上腺素飙升。

明代嘉兴,有一位全能才女薛素素,就擅长绳技。这位明代歌伎,能诗善画,是明代唯一有史可查的女棋手。她自幼家贫,流落江湖,跟着马戏班子讨生活,练就驰马挟弹、走索的绝活。可见,这都是当时江南市井常见的运动,元朝书画家赵雍就画有《挟弹游骑图》传世。

薛素素常以女侠自命。明末清初诗坛盟主钱谦益在《列朝诗集小传》中还记述薛素素“善弹走马”,曾射击放在婢女额头上的弹丸,弹去而婢女还不知道,另一位当时的学者姜绍书在《无声诗史》中详述了她作为神射手的神技,两弹先后发,后弹在空中击碎前弹,还能从背后击中地上的弹丸。

古代嘉兴,绳上运动可真不少,还有一种叫“跳百索”的运动,其实就是今天的跳绳,多人、双人、单人等跳法多样,明代已经流行,多在正月十六举行。

在嘉兴说起古代运动,怎能不说龙舞?龙舞又称“调龙灯”,嘉兴一带种类丰富,有青龙、草龙、布龙、竹篾龙、金龙、水龙、赤龙等,祈愿吉祥如意、来年丰收。在平湖林埭民间,早在明末清初就有舞龙的习惯,后世更在传统舞龙的基础上发展为八种颜色的小龙和大金龙组成的平湖九彩龙。

当然,中国古代很多耳熟能详的运动,想来在嘉兴也是不可或缺的娱乐项目,比如射箭,是文人士大夫所推崇的“六艺”之一,比如剑术,嘉兴元代著名画家吴镇就是出名的剑客。特别是南宋时期,嘉兴地处京畿要地,繁华富庶,如马球、赛马、射骑、蹴鞠等运动,捶丸、踢毽子等老少咸宜的运动,放鹞子、秋千等女性运动,在嘉兴也有丰富的土壤。

鹞子是风筝在南方的俗称,有俗语说,正月灯、二月鹞,三月里放只懒板鹞,意思是,二月是放鹞子的好时节,嘉兴各地都有二月放鹞子的习惯。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崇文厚德的嘉兴,运动文化也蕴含着海纳百川的气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嘉兴人如弄潮儿,勇立潮头。

张谷良绘《南宋临安体育风情图·弄潮儿》

北宋李成《松下对弈图》(局部)现藏弗利尔美术馆

张谷良绘《南宋临安体育风情图·捶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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