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顾攀登莫问高——记Sandriver（沙涓）创始人郭秀玲
转自：上观新闻
9月3日，一个周日的下午，刚下过小雨，在黄浦江畔老码头Sandriver艺术羊绒旗舰店所在地，如约见到了沙涓创始人郭秀玲。两天后，是她今年第九次进藏，为9月17日在日喀则江孜县举办的沙涓“雪域·回响”喜马拉雅大秀打前站。
从内蒙古到上海，从上海到巴黎，再到这次的“喜马拉雅雪域大秀”，沙涓在郭秀玲的带领下，历经了波澜壮阔的十年，不仅创造一个闪耀国际的时尚品牌，更是辟出了一条属于中华民族的时尚之路。
从不向命运低头
从内蒙古草原到黄浦江畔
1971年，郭秀玲出生在内蒙古大草原，兄弟姐妹4个，她是最小的。在当时，很多牧区孩子是没有读书机会的，但她爸妈很重视教育，孩子个个都有出息。长她11岁的大哥考上内蒙古工业大学，是当年牧区第一个大学生。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之下，郭秀玲刻苦学习，读了当地的教育学院，专业是哲学经济。
历史仿佛跟郭秀玲开了一个玩笑。由于对历史学科不感兴趣，她1991年大专毕业之后放弃了做老师，被分配到鄂尔多斯集团，成为一名普通车工。“不做老师做车工”，这在当时的小镇是轰动性的大新闻，都说郭秀玲的大学白读了。
在纺织厂的日子是枯燥单一的，大夜班小夜班，八个小时三班倒，参加工作进厂后的郭秀玲，仿佛一眼就能望到自己退休的模样。“大学毕业，难道就做一辈子的普工？”她有点不甘心，心想青春的大好时光，不能用来浪费。她要找个奋斗目标。那就是读书，她决定参加自学考试。
当时的学习条件，远不如今天的便捷。自考函授的英语课程没有老师教，她就在职工宿舍里，自己拿着磁带跟着《走遍美国》学。甚至为了一本参考书，坐上好几个小时公交，跑到呼和浩特去买。那几年，郭秀玲八小时大夜班剩下所有的时间，就是读书。英语和计算机的自学文凭，她陆陆续续地拿到了手。
几十年后回想起来，郭秀玲感慨道：“我今天所有的人生路径，似乎都是从那时候对各种事物的自学开始的。”她觉得自己人生上半段充满了无奈，但更感谢那段“至暗时刻”，这是她后来成功的一段很重要的经历和环节。
命运的齿轮，转动自一台日产的纺织机。郭秀玲凭借着自学的英语，阅读原装说明书。在反复不断地实践中终于揣摩懂得了她每天使用的纺织机器性能，并尝试着优化和改造。很快，郭秀玲所在班组的生产效能明显得到了提升。“有问题找小郭”，慢慢地在厂子车间里传开了，她从一名车间普工，成为操作能手、技术“大拿”。后来，2000年受邀去德国工作的郭秀玲，在素以严谨著称的德国STOLL公司，郭秀玲是这个领域唯一的女性开发者，也是唯一一位从事核心研究的中国人。在德国工作的两年时间，郭秀玲不仅成为同事眼中的“Master”，更拥有两百多项技术专利，成为针织领域全球TOP5的技术专家。郭秀玲坦言，在德国好像打开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她好比是扔进大海里的海绵，用尽所有力量去吸收知识。
2002年，德国STOLL公司决定在中国落地产业项目，当时有上海、北京和深圳等好几个城市可以选择，她毫不犹豫选择了上海。此时的郭秀玲才30岁出头，出任公司总经理。从草原小镇到上海之滨，这对从小生活在内蒙古农牧区的她而言，是草原文化和海派文化的一次结合，也是自然与城市、传统与现代的一个交汇。
只顾攀登莫问高
从国际一线大牌供应商到参加巴黎时装周
伟航针织建立之后，为国际一线大牌做供应商，提供“技术和产品供应”服务。2008年，金融危机席卷全球，奢侈品销量和价格直线下滑，国外订单量锐减，公司400多名陪伴着郭秀玲并肩走来的工人，时刻都处在生存的危机之中。
危机过后，因为坚持不裁员，郭秀玲几近负债。阵痛后的清醒，让她开始意识到中国拥有全球三分之一的奢侈品市场，但中国的奢侈品牌代工厂利润微薄。更何况中国制造的品质已然一流，但能够与国外奢侈品牌抗衡、在国际上诠释中国匠人精神的品牌却凤毛麟角。
郭秀玲决定停掉所有代工业务，创立自主品牌。用她的话来说，沙涓从一开始就确立了要以一流的原材料和精湛的技术为基础，精工细作的同时融入中国深厚的文化底蕴与当代的艺术设计，这才是国际品牌生命力的价值所在。郭秀玲前前后后花了近九年时间，将“擀毡”手工技法再生与现代融合，以唯一性、不可复制性成为高档产品行销世界，同时也为蒙古族乡村妇女提供了灵活就业机会。
这十年来，在郭秀玲的带领下，沙涓除了和中国的传统文化、本土艺术作品做融合之外，还与国外顶尖艺术家、设计师小筱顺子等合作，在国际上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时尚之路。截至目前，沙涓已连续八年受邀参加巴黎时装周，连续三年亮相Maison&Object巴黎时尚家居设计展，是唯一入驻LVMH集团旗下法国巴黎顶级百货LeBonMarché（乐蓬马歇）的中国品牌，更是与顶级奢华酒店安缦及瑰丽达成全球合作，为其全球多家酒店提供专属床品。
静心守一“活性传承”
从上海之滨到乃钦康桑雪山时装秀
9月5日，郭秀玲今年第九次赴藏，因为一场“雪域·回响”喜马拉雅大秀将在日喀则江孜县乃钦康桑雪山下举行。从来没有一场时装秀，让她如此激动，亲赴现场操办，郭秀玲将在西藏复原氆氇手工艺带到全世界，实现上海的“制造高度”和西藏的“雪域高度”水乳交融般的完美呈现。
郭秀玲在复原“擀毡”技术时，发现这门技艺实际上在蒙藏等地游牧文化中都是存在的。前一个十年，她的主要精力放在复原内蒙古擀毡工艺之上。下一个十年，她有了新的探索和努力的方向，那就是让传统藏地氆氇手工技艺活起来，而且活得更加有活力。这也与国际品牌的可持续发展战略是不谋而合的。
2022年7月，郭秀玲在上海市第十批援藏干部人才联络组的帮助下，她和团队数次深入西藏腹地，与拉萨和日喀则当地的农村合作社、地毯厂沟通交流、相互学习，逐一走访乡村作坊、家庭工作坊，帮她们梳理自己的强项，并解决织机问题。很快，郭秀玲在江孜县成立上海工匠沙涓援藏氆氇工作室，通过产业帮扶让藏族妇女实现了一边在家照顾老人孩子，一边手工劳作获得收入。
与此同时，郭秀玲坚持“活性传承”复原传统手工艺，让传统氆氇制造融合现代时尚审美重新焕发生机。去年，郭秀玲在拉萨开出了首家沙涓精品店。明年1月，她将带着“新式氆氇”亮相巴黎时装周，连同手工匠人一起去往巴黎，向世界展示中国氆氇的独特之美。
郭秀玲笃信“静心守一”，她的探索还在持续。这将可能超越游牧文化的地域界限，着眼于更多元的中国民族文化元素，并尝试将这些元素和羊绒结合，带来更多差异化明显的系列产品，如甘肃敦煌、北京故宫、上海金山民间艺术……还有已经在路上的“喜马拉雅雪域大秀”。
曾经那个在车间流水线上对着说明书背英语的年轻女工，那个在德国夜以继日研究纺织技术的“Master”，那个在金融危机下坚持不裁员的良心企业家，这就是郭秀玲，以个人奋斗走向世界，兜兜转转，但从未真正离开。正如沙涓这个名字一样，涓涓沙流中，每一颗属于民族和传统的沙粒，都在汇聚成河，从我们的家乡一起流向世界。
记者|陈建军
编辑|王曼（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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