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郭耀教授：人工智能时代，教师比学生面临更严峻的挑战

教师是立教之本、兴教之源。为进一步推进教育强国建设与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大力弘扬教育家精神，提升高校教师教书育人能力和高校人才自主培养质量，打造高校教学改革的风向标，中国高等教育学会联合中国教育在线推出《强国师说》系列访谈栏目。

近日，在第四届全国高校教师教学创新大赛期间，北京大学计算机学院副院长、计算机“101计划”工作组秘书长郭耀接受了中国教育在线的采访，就拔尖创新人才的培养、人工智能对教师教学的挑战、传统学科的融合发展等问题分享了他的观点。

中国教育在线：近日，教育部部长怀进鹏在中共中央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指出，要着眼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分类推进高校改革，建立科技发展、国家战略需求牵引的学科调整机制和人才培养模式。在拔尖人才的选拔和培养上您有什么建议？目前有哪些实践和探索？

郭耀：我觉得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最重要的是把基础打好，现在我们的教育存在一些问题，特别是课堂教学的效果还有待提升。这也是为什么教育部于2021年12月启动“101计划”的原因。

图灵奖得主、北京大学访问讲席教授JohnHopcroft院士是“101计划”的发起人，他在跟怀进鹏部长会面时提出，要进一步改进国内本科教学，特别是课堂教学的质量。“101计划”整体的目标是建设一批一流的核心课程，一流的核心教材，一流的核心实践项目，最终培育一批一流的核心师资团队。

北京大学从计算机学科开始，经过两年多的实践，目前我们建设了一批教材和课程，正在推广阶段，已经有大约200多所学校的老师参与其中，从“101计划”建设中受益，并且有数万的学生已经使用起来。

现在教育部将“101计划”拓展到了数、理、化、生等学科，我觉得借助这个计划，能够将本科教学进行一次深层次的改革，改进课堂教学的效果，这样才能真正为未来培养拔尖人才作出我们的贡献。

中国教育在线：Sora、ChatGPT给所有人尤其是教育界带来了非常大的冲击和思考，您认为人工智能和拔尖人才培养怎么有效结合起来？

郭耀：这两年，人工智能特别是以ChatGPT为代表的大模型对教育的影响很大，最近很多教育会议，特别是计算机教育的会议都在讨论这个问题。因为“101计划”从计算机学科开始，而人工智能是计算机衍生的一个重要分支，所以我们首先要从计算机的学科，计算机的课程，计算机的教学上把人工智能技术用好。

一方面，我们要向老师、同学们开设人工智能通识课。不仅仅学生要了解人工智能大模型，老师也要了解，如果学生比老师懂得还要多，最后造成倒挂，会影响我们的教育效果。

另一方面，我们要积极把大模型的技术用在教学上。比如在北大，我们尝试了AI助教，效果非常好。通过AI帮助学生学习数学、计算机编程等课程，AI助教很大程度上减轻我们对助教的需求。而且对很多学生来讲，不愿意询问他人时可以问AI，并且AI能更准确地回答他的问题。我们经过尝试效果很好，目前正在往这个方向铺开，把大模型、人工智能技术和教学实践结合起来，这是未来我们课堂教学改革非常重要的一个方向。

中国教育在线：您觉得人工智能对于教育影响最大是在哪里？对教师的教学，提出了哪些挑战？

郭耀：这也是我们日前在第八届CCF未来计算机教育峰会上大家提到非常多的问题，人工智能对老师的挑战，其实比对学生的挑战更多一些。

很多老师不太了解人工智能，甚至计算机学科的老师都不能保证他们特别了解、特别熟悉，非计算机学科的老师又怎么掌握呢？我认为下一步，老师若不能掌握大模型和人工智能技术，很可能没法再教学生，这将成为一个很严峻的问题，目前很多师范类的院校也非常重视。

在教师的培育上，我觉得首先要让老师了解大模型，因为它能做的事情很广泛，比如帮我们整理资料、做助教，帮学生回答问题、写作业，还可以帮老师出题，不仅出作业题，还出考题，帮老师评阅考卷等等。我们曾经尝试过用大模型去解答自学考试的一门课，有些大模型可以做到90分。这也说明在一定程度上我们必须适应它，你如果不了解的话，出的作业题，可能学生拿大模型就将其解了。我们应该把大模型当作一种能力，让学生把它转化成能力，知道如何思考学会使用工具，真正掌握一个学科和专业的知识，这样未来才能具备创新的能力，用这个能力去解决实际问题，这是我们目前面临的一大挑战。

我们了解到，很多老师都在这个方向思考，也做了不同的尝试，但是我们发现还缺少一个共识，这个共识就是缺少标准，缺少对问题的统一理解。未来一两年，是我们形成共识非常重要的一个阶段，我们通过教育部，各类学会一起研究，把大模型的工具标准化，让老师们知道怎么去讲，怎么去用，让学生也知道怎么去用，这对整个评价体系的变革和完善都会有很深的影响。

中国教育在线：计算机学科和人工智能息息相关，其他学科和人工智能的融合发展也非常重要，您怎么看传统学科与人工智能的融合发展？

郭耀：的确是这样，人工智能作为计算机学科的一个分支，它的发展不仅仅影响计算机学科，对传统学科的影响也很大。

从科研上看，有了人工智能、大模型等深度学习的助力，传统的学科特别像物理、化学、生物等学科的研究已经加速了很多倍。所以，我们必须要从教学、科研上交叉融合发展，这也是北大目前在做的，比如北大的AIforScience项目，就是计算机人工智能与相应的传统学科进行交叉培养，让学生更好地了解AI、使用AI，让他们在未来更好地去做科研，因为人工智能会促进学科科研的速度，加速科研的进程，使用一些新的技术手段，会把科研做得更好。

（以上为郭耀教授在第四届全国高校教师教学创新大赛“强国师说”栏目的访谈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