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田野的“宝藏女孩”——走近与历史对话的女子考古队
紧握手铲将泥土刮落,时光深处的面纱徐徐褪去;轻舞毛刷拂去岁月的尘埃,还原出一件件文物的本来面貌……这是考古人的日常,也是令朱瑛培和她的伙伴们着迷的事业。
在陕西省咸阳市泾阳县,一群平均年龄不到30岁的女孩,是广袤田野上一道亮丽的风景。她们是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女子考古队的队员,每天在历史与现实中往来穿梭,不断解答着一个个未解之谜。
在小堡子墓地考古现场见到朱瑛培时,这位30岁的女子考古队队长正躬着身子、拿着手铲,在一个刚刚揭露出的西汉墓葬中工作,一具两千多年前的骸骨安卧于她身旁的陶棺之中。
“这是一座西汉平民墓,墓主人在史书中没有记载。但通过考古,我们可以窥见到两千多年前普通人的生活片段。”她说。
女子考古队成立于2020年,现有11名女队员,最小的22岁。驻地方圆一小时车程之内的区域,是她们的工作范围。从事田野考古,每天的生活如时刻表一般规整:8点到考古工地“上工”,除去午餐和小憩,在工地一待就是一整天,晚上回到驻地,整理出土文物、做好发掘记录,忙完常常接近午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文博爱好者称为“宝藏女孩”的她们,在神秘、单调、枯燥的工作中,执着于探寻未知的成就感。
“我们曾发掘出一座汉墓,壁龛中的成组陶俑和陶器保留了完整的乐舞场景,陶器中有灶具、炊器和酒器。像现代人一样,古人也喜欢歌舞、娱乐。”朱瑛培说,考古工作严肃又带着浪漫,每天都在和千百年前的历史对话,“通过发掘和研究,我们在不断丰富历史的细节。”
女子考古队自成立以来,先后完成基本建设考古项目40多项,包括蒋刘仰韶晚期环壕聚落、大堡子西汉陵邑墓地等重要成果。
26岁的郭结由于高考时被调剂专业而误打误撞成为考古人。
如今,对于人骨遗骸,她已能轻松鉴定出性别和死亡年龄。从事体质人类学研究,为郭结打开了全新世界的大门。“我们可以通过对人骨的综合研究,探索古代人群的健康和疾病状况、亲缘关系、社会习俗等等。”她说。
长期驻扎在野外,生活条件艰苦、娱乐活动缺乏,酷暑寒冬、风吹日晒,队员们并不否认考古工作的艰辛,但在她们看来,自己的努力正在让书本上、厚土下的历史变得鲜活灵动,所有的孤独与辛苦便显得云淡风轻。
“这个行业越干越上瘾。”擅长动物骨骼鉴定的王红英不善言谈,但说到本行便滔滔不绝,“动物的用途在古代也是能明确区分的。比如,猪牛羊的骨骼上一般有较多的切割痕迹,狗却很少,这说明在古代,猪牛羊是主要的食物和骨料来源,狗则更多是‘陪伴’所用。再比如,如果发现了较多的鹿骨,就可以证明古代这里有丛林环境。”
一项成果向公众发布,要经历发掘、修复、科技分析、资料提取、综合研究等诸多流程,这决定了考古人都是多面手。在考古工地,30岁的张佳杨不仅要完成发掘工作,还要协调好同当地文保、土地储备、劳务等多个部门和人群的关系。“专业素质、团队意识和管理能力缺一不可,不断学习也是考古的魅力。”她说。
触摸历史脉搏,倾听时空回响,诚挚的热爱,让事业的烙印清晰地打在这群“宝藏女孩”的身上。外出时,她们最爱去的地方还是博物馆或古迹。“有时会给参观者讲解几句,也会忍不住纠正一些展板信息里的错谬之处。”郭结说。
3月5日,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女子考古队部分成员谭施玥、余明蓉、王红英、朱瑛培、张佳杨、郭结、陈凡(从左至右)在驻地门前合影。新华社记者李一博摄
近年来,随着文物考古事业日益受到重视,越来越多的人正步入这个行列。“振兴中华历艰探险何言怕苦,保护文遗迎风冒雨莫讲享乐”,驻地大门上,队员们集体创作的一副春联,是她们的生活写照和内心告白。
“横批是守望田野。”朱瑛培说,希望十年、二十年后,甚至自己在八十岁、变成老太太的时候,还能拿着手铲行走在田野上,“只要不断追求和探索新知,我们就会很满足。”(记者陈晨、孙正好、吴鸿波、李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