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高考,一起挑灯复习的你,如今在哪里谋生

2024-06-07 07:51:11 - 媒体滚动

转自:上观新闻

那年高考,一起挑灯复习的你,如今在哪里谋生

夏夜,每当闻听窗外虫鸣声,便勾起一段往事。

那是在恢复高考的日子。1977年初冬,草草复习三个月的我们,从躬耕的田野里、从开河的工地上、从隆隆作响的机器旁,挤向那座可以改变命运的“独木桥”。首次考试实欠“窗下功夫”,结果不第。开春再战,白天流汗干活,晚上挑灯复习。为伍者多为老三届、插队青年和回乡青年。

其中就有同学“豆腐单”。“豆腐单”非其本名,只是姓“单”,因在供销社做豆腐而得名。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便装,天然鬈发留到鬓角,白皙脸衬出黑黑的髭须。那时,我在杨淼老师处偷看过《安娜·卡列尼娜》,觉得他像插图上的渥伦斯基,有些抑郁,有些孤傲,样子另类。

“豆腐单”也考文科,我们便一起听辅导课。那时的新寺中学,集中了柘林、道远三所中学的骨干教师,其中有后来成为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院长的杨洁勉、知名杂文作家杨淼等。“豆腐单”是市区人,见多识广,常侃侃而谈,非我这乡下人能比。还有两位插队的上海知青,赵敏和秋蛉。这两人有明星范,赵敏鼻梁高,像电影《第八个是铜像》中的女主角;秋蛉能说,长得也不赖,像《从奴隶到将军》中的张金玲。

那年高考,一起挑灯复习的你,如今在哪里谋生

有一回,辅导老师生病,“豆腐单”请我们几位去他在供销社二楼的住所。宿舍临市河,对岸是农田民宿。傍晚,河面传来渔船的划桨声和赶鸭子的吆喝声。简陋的宿舍里,复习资料杂陈,醒目的要数挂在墙上的一把小提琴。秋蛉她们要他来一曲,他迟疑片刻,还是校了几下音,稍顿,《红星照我去战斗》《春苗出土迎朝阳》激越的旋律流淌出来。那一个个音符充满向往,就像落在我们心坎上似的。噢,想起来了。每当夜晚交公粮或者装大粪,船打市河里驶过,水面上,田野间,飘荡的就是从那窗口里出来的乐曲,那旋律驱散暑热与疲劳。即便船驶远了,音符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可还执拗地催送着。“豆腐单”原来还有这两下子!

“豆腐单”第一次高考落榜了。他说,大不了做一辈子豆腐。那年高考复习的最后一个晚上,杨淼老师讲《陈涉世家》,我们只记住“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苟富贵,无相忘”。上课结束后,“豆腐单”说,我们一起走走吧!是啊,5个月来我们虽萍水相逢却日日相处,不久也许就要各自飞了。

那年高考,一起挑灯复习的你,如今在哪里谋生

我们走出校园。6月末的夜晚,雨脚收住了,远天还有霍闪。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离子,不再燥热。忽听到“㘗——㘗”的声音,我们驻足。我说,那是蚯蚓在唱歌。秋蛉说,不对!有句农谚叫“蝼蛄唱得口凹酸,蚯蚓得了好名声”,是蝼蛄唱的。那是她插队三年的收获。其实我也知道,只是习惯了这么说。“豆腐单”说,那声音像风笛吹奏出的低音。你们听,这多像一支乐队在演奏?各种蛙类是大合唱主角,细听,里面有各种昆虫的鸣叫。而那蚯蚓或者蝼蛄的声音很特别,更像风笛,虽然不是主旋律,可乐队中不能缺少,有这几个清亮的音符在,大自然的交响曲才显得灵动。这是我来农村才感受到的。

风笛是怎样的呢?如竹笛,如麦笛?

一个星期后,我们参加高考。考完即投身到“双抢”农忙的田野。那年,除了我,其余三位都落榜了。听说,下一年“豆腐单”考上了北师大教育系,赵敏考上了北京钢铁学院,秋蛉考上了上海财经大学。我们从此天各一方,几乎没联系。不过,听到那“风笛”声,我会想起那些日日夜夜。而当我知道什么是“风笛”时,已在大学的礼堂内听交响乐了。

“豆腐单”,这么多年来,你在哪里谋生?还记得那些个夜晚吗?

那年高考,一起挑灯复习的你,如今在哪里谋生

栏目主编:黄玮文字编辑:栾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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