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子不停地转 好日子更有的盼
一场车祸后,临沂大货司机李保民右腋下还时常隐隐作痛。刚还完贷款不久的货车报废,换了一辆二手车要接着还贷。睁眼就是车贷、一家人开销,李保民顾不上疼痛。疫情防控进入新阶段后,路上跑起来的大货车越来越多,一度高涨的运费回落,他得让车轮转得更持久,才能让日子好起来。
文/片 记者 邱明 高松
出门就是一个月
忙到“阳没阳”也不知道
2023年元旦刚过,李保民驾车踏上归途。
一个月前,他从临沂一家工厂运送钢管到江西。这趟活是老客户,这样的活运费稳定又合适,是难得的资源。到了江西卸完货,返程需要自己找货配上,否则空车返回临沂成本太高。
车与货匹配,曾经让无数个分散在各地的配货站,靠掌握货车和货物信息干得风生水起。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大数据和算法让多个专业APP崛起。李保民常用的一款APP上,活跃司机多达354万人、货主148万人。每天成千上万条信息,让车与货精准匹配。
“在江西等了三两天,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货。”纵使数据流穿梭不断,但数百万货车司机各有各的人工算法。像李保民,他需要往北走,运输路线最好是取直线,节省时间,运费还要够成本和合适的利润。可是这样的活,并不一定会在恰当的时间出现,这就需要他做出取舍。
“上个月开始,在平台上接货的司机越来越多,车一多,货主就会压价,出了价要是没人接再一点点加。”货车司机的算法是希望运费越高越好,手机另一头的货主则打算尽量压价。出低价慢慢加的模式,总能以最小代价找到愿意接活的司机。
养车成本固定,停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盘算再三,李保民接了一趟去往云南方向的活,那趟活可能是货主比较急,运费相对高,甚至能涵盖空车返回江西的成本。
向北的打算就此变成继续往西南。像一条折返又曲折的线,云南之后,李保民又运货先后去往广东、浙江等地,几乎是沿着海岸线画了半个从西南边陲到黄海之滨的括号。
大约是在2022年12月中旬,置身南国的李保民,“感冒”了一次。“轻微发烧,感觉有些累。”当时正值他卸货后找货,只在车上服药休息了一天,身体稍微好转就继续奔向下一站转货点。事后他想,那次“感冒”极有可能是“阳”了。但运货路上,他经不起病痛,用意志力战胜了病情,支撑到驶上归途。
卸货时感到旧伤疼痛
不去医院就“无碍”
当时光的车轮驶过2023年1月1日,离开临沂已一个月的李保民,终于从327国道回到临沂境内。出发时的钢管,已经被满车的废钢筋取代。
车上的货来自江苏灌云,近50吨,像小山一样牢牢矗立在李保民的平板拖车上。算了一下卸货时间,原本下午能抵达货主处的李保民,决定顺路回家一趟。“出门的时候还是这里查核酸那里看行程,隔了一个月就完全不一样了,得回家看看。”除了担心家人的健康状况,李保民还了解到即使下午到了卸货点,也不一定能排上卸货,所以决定第二天再去。
出门离家一月,李保民没洗过头。“一沾水就跟废机油一样黑,洗了两遍才干净。”这一个月,李保民都是睡在驾驶室不足一米宽的铺位上,家中床铺的舒适对他来说是份难得的奢侈。
第二天上午驶抵位于临沂城区西部的一家废旧钢材回收场。门外已经排起一条由十几辆货车组成的长龙。一直到12点多,李保民才驾车过磅,前方还有四辆已经称过重量的货车等着卸载。
下车拿载重单据的功夫,李保民觉得右侧腋下隐隐作痛。“今年5月份的时候,在河东区发生了车祸,应该是被安全带勒的。”事发时天刚蒙蒙亮,记不清是疲倦打盹儿还是走神,李保民在路口追尾了一辆大货车,他的车头被撞得七零八落,完全报废。幸好安全带保他无大碍,只是右侧胸口隐隐作痛。顾不上去医院检查,李保民东跑西跑处理事故。报废的那辆车刚还完车贷,真正属于李保民才几个月。接着跑车还是换个工作,让他很纠结。
受此惊吓,家人劝李保民不要再开大货车。想来想去,李保民想不出除了开车他还能干啥,决定再找辆货车。既为了安抚家人,又怕身体真出问题,自觉无大碍的李保民,没有去医院检查身体,任由胸口的疼痛慢慢恢复。
像一只陀螺
不停歇才有未来
截至2022年11月18日,全国范围内临沂牌照大型货车总量多达16.3万辆。相较于2021年15.6万辆,这个数字增加了4%。这样的体量,足以支撑“物流之都”美誉不会从临沂花落他家。
受益于临沂大货车保有量高,再加上李保民在同行间口碑好,没怎么费功夫他就找到一辆行驶里程只有20多万公里、车况极佳的二手货车。这辆车比报废那辆载重更高,适合运输的货物更宽泛。
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他要继续偿还车贷,这个数额高达每月一万多元。“慢慢还吧,只要不闲着,就能还上。”车贷像是拧紧的发条,催促李保民不能停。
在临沂,搞大货车一般分为养车和跑车,前者当老板,坐拥多辆货车,雇用专职司机,利润扣除养车成本和司机工资后获得；后者则是专职驾驶员,只挣工资。李保民则属于两者的结合,既是车老板又是司机。“这个行业太累,怕出车祸怕接不到活。”此前,李保民车上还有一名替班司机,但因为家人不想让他既冒风险又受累,已经改做其他工作。为了尽可能多赚些钱,李保民没有再招替班司机,全程他一个人跑。
忍着隐隐疼痛,拿到称重单据,李保民看前边的车还没动静。跟后车司机打了个招呼,他走向远处路边一家羊汤馆吃饭。这家羊汤馆,有一个几亩的空地当做停车场,专为过往货车服务。正是午饭的时间,停车场上满是大小货车。“要是活能像这人一样,一天比一天多就好了。”离春节还有大约两周时间,李保民盘算,卸完废钢筋,他还有时间再跑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