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经热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系列评论④：要激活首发经济这盘“醋” 城市管理者需要先“包好饺子”
每经特约评论员盘和林
中央经济工作会议12月11日至12日在北京举行。在提及“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的时候，会议提出：“积极发展首发经济、冰雪经济、银发经济。”其中首发经济成为社会舆论关注焦点。那么，什么是首发经济？又如何发展首发经济呢？
首发经济的概念源自首店经济。首店经济就是在某个区域内，某个连锁品牌开设第一家店。首店经济的概念出现在2018年的上海，由于上海是国际大都市，发展首店经济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为了吸引国内外跨区域品牌入驻，其他地方有的店，大都市也应该有；其二是为了将“网红店”转向“长红店”。之后在2022年，各大城市为了活跃消费，开始推出一些围绕首店经济的政策。比如杭州发布了《关于发展“首店经济”推动杭州消费转型升级政策的实施细则》，国际一流品牌来杭州开店，就能获得一笔奖金。这些举措和2022年中国经济的背景息息相关。当时从新冠肺炎疫情中恢复过来的中国城市，急需通过一种方式来激活线下商业实体和线下消费，同时也是为了吸引跨国、跨区域企业来这些城市设点，故而，发展首店经济就成了招商引资的重要路径之一。
时过境迁，中国经济的内在问题已经不再是新冠肺炎疫情，而是内生需求动力不足的问题，所以首店经济便进化为“首发经济”。首发经济包括首店经济，但也有内在区别。首店经济关键在店、在招商，首发经济关键在商品、在服务、在创新。首发经济不仅要求城市通过招商引资，引入创新的店铺、商品和服务，也要求已经在城市中落户的零售商，通过不断地创新，缔造新产品、新服务、新商业模式。通过发展首发经济，城市可以缔造新的供需关系，做大消费市场蛋糕，优化消费市场结构。可以说，又能提高质，又能增加量。
举个例子，“谷子经济”（又称IP经济）就依赖首发经济而存在。这里的所谓“谷子”，就是动漫、游戏的周边产品，而“谷子”爱好者往往追求新IP和新品，这就要求“谷子”专卖店要不断地根据市场上动漫、游戏爱好者的喜好变化来推陈出新。真正让“谷子”专卖店保持热度的，是新潮流单品，而每一款“新谷”的首次发布都能获得一波新的客流，从而让“谷子”专卖店经久不衰。
换句话说，首店经济的目标是招商引资，首发经济的目标则是将“首店”经营成“百年老店”，而“百年老店”之所以能够经久不衰，是因为其源源不断地产出创新和创意，这些创新和创意所对应的产品首次上市引发的消费热潮，便是首发经济。首发经济要求中国城市管理者要从激励创新、创意上下功夫，而非简单地通过现金奖励来招商引资。
姜文编剧并执导的电影《邪不压正》中有个梗：“就是为了这点醋，我才包了这顿饺子”。诚然这背后有很多层含义，但从首发经济的角度来看，为了激活首发经济这盘“醋”，城市管理者需要先“包好饺子”，也就是构筑起适合创新和创意发展的包容性机制。
那么，这顿饺子应该怎么包？
首先，得优化营商环境。这里主要有两点，其一是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看得见的如减税降费，看不见的如简化政府行政流程，不要让首店老板找政府办事，政府要不知不觉地先将该办的事情办好，吸引具备创新精神的企业家，这是首发经济的第一步；其二是维护公平、创新激励的市场环境，按照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说法，要“形成既‘放得活’又‘管得住’的经济秩序”。比如，对新产品新服务要放、要包容，对侵犯首发产品知识产权、抄袭创意的行为要管。
其次，得给激励。发展首店经济时，很多地方通过补贴的方式吸引品牌进入城市，但正如前文所述，首发经济针对的是产品和服务，并非商家，所以首发经济的激励要给对地方。比如，很多企业在产品首发的时候，最关注的不是奖励，而是用户流量。所以，支持首发经济的城市要做好引流功课。可以是和线上互联网平台尤其是社交媒体对接来引流，也可以通过增加周边配套的方式来引流。比如，无人机首发表演的时候，城市管理者应该提供配套服务，积极疏导人流，做好安保，协调诸多事宜。
再者，得懂首发经济对应的产品和服务，发展好产品和服务相关的业务生态。有些城市对首发经济背后是创意创新这点认知不足，比如有城市想要发展潮玩产业和“谷子经济”，却对二次元文化缺乏包容性，有的城市热衷于引进国外IP，却不知道自己的城市本就拥有的游戏、动漫制作公司。首发经济是个大概念，其中细分的创新创意产业五花八门，要发展首发经济，就要先了解首发经济的细分领域。
总之，对于城市经济来说，首发经济是提振消费的重要抓手。但首发经济是那盘“醋”，为了那盘“醋”，城市管理者要先“包好饺子”，而“包饺子”的核心就是服务好创意和创新。城市建设不只有钢筋混凝土，还应该有声、色。发展首发经济要打破“工业思维”，更多从服务、体验、生态的维度去思考问题。举个例子，智能手机生意很好，那么支撑智能手机生意兴隆的是芯片、屏幕等硬件吗？是，也不是！更多时候，是丰富多样的App创造了智能手机的销售神话。同样的，“谷子经济”背后的支撑更多的是内容产业、ACG（动画、动漫、游戏）、二次元文化和社交媒体，而不是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谷子”。所以，要包好饺子，首先要擀好饺子皮，拌好饺子馅，最后才能让首发经济这盘醋发挥最大的效用。
（作者系知名经济学家、工信部信息通信经济专家委员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