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兵：统筹聚合多元效果，让内容生产缘法而行丨法经兵言
近年来，短视频、短剧等多形式的作品广受追捧，满足了大众对文化娱乐活动的需求。但是，部分内容作品却通过夸大事实、编造虚假信息等手段无底线博取流量，故意误导民众，激化社会矛盾。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网络内容也不是无法无规地随意生产、分发及传播，需要依法依规加强网络空间治理，强化对网络内容的监督管理。
如何在网络时代特别是当我国社会正历经Web3.0阶段的以“内容为王”却又“内容浑浊”的早期发展时期——其特征就是“人人都是主播，人人皆可带货”——面对网络时代的内容生产与传播，既要“放得活”又要“管得住”，统筹聚合社会效果、政治效果、经济效果、法律效果等多元价值诉求成为网络时代的必修课与必答题。
2024年5月起，根据中央网信办统一部署，各地网信办开展了“清朗·整治‘自媒体’无底线博流量”专项行动。集中整治“自媒体”造热点蹭热点制造“信息陷阱”、无底线吸粉引流牟利等问题。督促网站平台做好涉国内外时事、公共政策、社会事件等领域信息来源标注，AI生成信息标注以及虚构摆拍内容标注。严格营利权限开通条件，明确审核、认定及处置标准。优化流量分发机制，有效扩大优质信息内容触达范围。
其间，陆续曝光了虚假卖惨、炫富拜金、编造“小作文”、扮丑猎奇、标题封面党、低俗擦边、煽动群体矛盾、贩卖焦虑等8类无底线博流量的“自媒体”套路和案例。并依据互联网相关法律法规，协调对“子栖探房”“魔都囡”“正财神”等一批无底线博流量“自媒体”账号采取禁言、禁止关注、暂停营利功能、全平台封号等方式进行从严处置。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内容表达的时代，目前在我国有超一亿人成为自媒体内容创作者，人人都是自媒体的说法毫不夸张。自媒体是当下最重要的内容创作群体之一，不少高质量作品铸就了文化产业的繁荣。当下，自媒体不断增量，其内容生产成为流量获取的关键要素，流量固然具有重要的商业价值，但是追求流量要有底线意识，要靠质量取胜，创作内容更不得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相抵触，无底线博流量既可能违背公序良俗，也存在涉嫌违法犯罪的风险。自媒体创作者、平台运营者以及监管者作为自媒体的重要参与主体，应共同承担起净化网络环境的责任。
首先，内容生产者要树立健康安全的底线意识。健康优质的内容是自媒体创作的根本，没有优质的内容就无法维系长久的流量，这意味着内容生产者是内容的第一责任人，不仅要对自己的内容负责，对读者负责，也要承担起社会责任。对于内容生产者来说，其重要的责任便是满足读者的阅读需求，但是这种满足需求并不是迎合低级趣味，甚至是通过不法手段博人眼球赚取流量，而是要以高质量的内容吸引读者。对于那些通过制作传播虚假信息、违反社会公序良俗甚至危害国家安全的内容，也可能会面临被追究刑事责任的风险。近段时间，有不少自媒体因为涉嫌捏造事实、侵犯名誉权等，被判赔偿经济损失和公开道歉，甚至被追究刑事责任。
其次，平台运营者要切实履行审查义务，规范自媒体信息发布。近年来，网络平台因网络安全管理制度不健全等原因导致不法内容广泛传播被勒令整改并处罚的案例并不少见。作为自媒体内容的重要传播渠道，平台不仅要对内容生产者负责，也要对广大互联网用户负责，坚决不能成为滋生谣言的土壤。这需要网站平台健全优化账号注册、运营和关闭的全流程全链条管理制度，加强账号名称信息审核、专业资质认证、信息内容审核等常态化治理，依法依规主动承担其治网护网主体责任。同时，要继续畅通监督举报渠道，及时处理投诉举报线索，对于网民所反映的问题要及时处理，并及时采取下架、断链、屏蔽等手段进行处理，及时向举报人反馈处理结果，将具体违规情况告知创作者，对于有涉嫌违法犯罪的线索也要向有关部门报告。需要注意的是，平台也要完善内容创作者的申诉机制，在核实后也要对于未违规而被被封禁的内容及时解除限制措施。
最后，相关监管部门也要积极承担起监管责任，做好多部门协同协力。治理“自媒体”乱象绝非一日之功，要不断压实网站平台信息内容管理主体责任，健全常态化管理制度机制。尤其是短视频、微短剧等形式的自媒体内容层出不穷，不同形式的内容亦有着不同传播效果，此种情况下，分类施策，多部门、多层级机构间的相互联通和配合必不可少，需要针对不同形式的内容设定相应合理的评价标准，适时介入其内容生产的全流程，做好事前事中事后监管，既要“放得活”又要“管得住”，注重社会效果、政治效果、经济效果以及法律效果的多元价值统筹聚合。
此外，自媒体乱象仅靠国家监管机构的抓取审查和平台的常规监督是难以完成的，还需要互联网用户的共同努力来实现。2023年，中央网信办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侵权信息举报工作的指导意见》，对网络侵权信息举报工作进行系统谋划和整体安排，旨在维护保障广大网民网络合法权益。事实证明，网民是举报互联网不良信息的中坚力量，仅今年7月全国受理网络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1904.1万件。所以，在“自媒体”乱象治理工作中，还要不断激发网民参与网络综合治理的热情和积极性。
自媒体乱象治理的目的并不是封禁、关停，打消自媒体创作者积极性，而是要营造风清气正的网络环境，同时鼓励引导自媒体创作者创作出更多高质量的作品内容。治理自媒体乱象要靠多方共同努力，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坚持正确价值导向，保障广大网民合法权益，持续营造清朗网络空间。
（陈兵系南开大学法学院副院长、教授，中国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战略研究院特约研究员；刘永集系南开大学法学院博士生、竞争法研究中心研究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