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利军 我的故乡情
《詹天佑》98×196cm
书法68×136cm
《先驱》98×196cm
《李运昌将军》98×196cm
《待发》68×136cm
《唐山抗震救灾》800×300cm
从军40年,我在写生与采风的路上阅览了无数风景:登过名山大川,见过壮阔的大海,宿过喜马拉雅营地,趟过月光如银的西沙海滩。祖国大江南北的锦绣山河、湖光旖旎、风情万种,为我的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素材,也展开了丰富无穷的想象空间……然而,“音是故乡亲,月是故乡明”,这么多年不论我足迹何方,视点何处,情感的归属地却扎根故乡,游子思乡的情结一直萦绕心头,绿树掩映的村庄、滔滔奔流的滦河、高高矗立的河坝,伴随着童年的温馨记忆,始终伴随左右。
我出生在乐亭县城关镇一个200余户人家的小村庄,房前有一棵树冠如伞的老槐树,直径要三四个孩子联手才能搂过来。秋风乍起、秋雨绵绵的日子,满树的槐树果儿夹着树叶坠落地上,浮在水面上摇头晃脑,出门上学时,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出了村头儿,有一条南北走向的官道,宽度能容纳两辆马车,路旁长着高大的钻天杨,秋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晚放学又没有同伴儿的时候,一个人走在暮色垂暗、树荫遮天的官道上,听着远处的狗叫声,再遇上出没无常的黄鼠狼,心里时常打怵。
顺着马路往北走二里路,就是滦河大坝。在我五六岁时,父亲利用农闲带我去过那儿。先前是牵着我,走出几百米就把我扛在肩上。我们爷俩儿顺着官道一直往北走,远远就被一条坡道遮住了视线……大坝很宽、很高、很壮观。爬到半坡时,我已经气喘吁吁,父亲见我爬得吃力,又把我抱起来,为了打气鼓劲儿,嘴里还“嗨哟嗨哟”着,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登上坝顶,秋风浩荡吹来,湿透的衣服贴在后背上,一阵阵发凉。
站在大坝上,我兴奋不已,不停地向父亲问这问那。大坝宽厚敦实,就像父亲的肩膀,给人安全感。坝下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父亲说那就是滦河……
滦河是家乡的母亲河,发源于内蒙古高原,沿着地势的走向川流不息,沿途水泽丰润,沃野千里,最终流至乐亭汇入渤海,给这方水土创造了无数兴衰荣枯的故事与佳话。
小时候听爷爷讲,早年滦河经常发水,每当灾年,人们在坝上巡逻,往北望去,漆黑的水面上飘着密密麻麻的亮光,像小灯笼闪烁;亮光游走飘忽,神秘莫测,仿佛是海市蜃楼从哪儿搬来的一座集市……那些亮光来自甲鱼的眼睛,它们头部朝下倒立水面,排成齐刷刷的阵势,逼着河水不得不顺着它们的身体往上寻出路,以至于憋出一道水墙。突然一声闷响,像放炮一样,甲鱼齐刷刷散倒,大水便如决堤一般轰然倒塌,以至于发出排山倒海的声响。这个传说不仅绘声绘色,也有鼻子有眼儿,不像空穴来风,每每品味,心里都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感慨与惊叹!
小时候的滦河,河床很宽,水流湍急,河水清澈,水质甘甜,河边长满了各种水草,草根下有各式各样的小鱼。夏天放学回来,时常和小伙伴们结伴而来,脱得一丝不挂,像一只只青蛙跃入水中,痛痛快快地洗上一个澡,好不惬意。
只是,也发生过不幸。我有一个同学叫小山,有一年他带着弟弟小坤与我们一块儿去河里洗澡,小坤骑着一捆泡在水里的麻秆漂到河中心,乐不可支的样子让人好生羡慕,可正当我们为他欢呼叫好,他却突然大叫一声,转眼间没了踪影……等闻讯赶来的大人们下水找到他,人已经没了气息。从那以后,村里的孩子就少有人再敢到那段河口游泳了。
由坝口向东走三四里地,有一处直径四五十米,说圆不圆、说方不方的大坑,大坑长年积水、深不可测,人们管它叫“王八磬”。听老人说,这个大坑是滦河发水,大坝决口造成的。坑里有一只硕大的甲鱼精,能喷水作法,下去游泳的人几乎没有回来的,所以我们每次路过,对大坑闭口不谈,还要绕着走。
一个深秋的下午,放学回家,刚进院门,就闻到一股馋涎欲滴的味道,进屋看到母亲顿了一大锅河鲜,让我直流口水儿,这比过年还好啊!晚上听父亲说,是他和两个好兄弟在滦河的一处窄岔里截了土坝,抽干水捞的,收获了几大筐的鱼虾与蟹子,让我们着实地造了一顿,父亲看着我们哥仨儿狼吞虎咽的吃相,脸上漾起开心的笑模样儿。
那晚上,我们家的灯光都格外温暖。
转眼过去了半个世纪。父亲已离开了我们,家乡的面貌也早已焕然一新。旧时的村庄、旧时的官道、旧时的滦河大坝连同儿时的诸多记忆都被岁月覆盖,昔日的村庄已融进城市、宽阔的河底长出一望无际的杨树林,高大壮观的滦河堤坝因雨水冲刷、长期风化,只剩下残垣断壁,以它的废弃与萎缩见证着滦河已经在人力的驯服下失去了发威作性的能耐。家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次我回来,漫步田间地梗,眺望远去的河流,乡愁与眷顾缱绻、眷恋与惜婉交织、日月轮回时空翻转的感慨也会油然而生。
不管我对童年的村庄与堤坝如何难忘,对旧时的一草一木如何眷恋,家乡逐年变化飞速发展的现实,却是大江东去、日月难追的潮流,它不仅造福乐亭、造福乡民、造福后代,也将会推出新的文化与理念,让生生不息、钟灵毓秀的家乡,越来越好,也越来越美!
(王利军2020年3月12日写于京华心一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