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管理学院金融与财务学系教授战昕彤：企业ESG践行：机遇与挑战｜界面臻善年会
12月21日，由上海报业集团丨界面新闻主办，复旦大学管理学院作为独家学术支持，商道纵横、MKTforgood、CM公益传播作为支持机构的第七届【界面臻善年会】在上海圆满落幕。本次年会以“美丽中国美好生活”为主题，聚焦企业在高质量发展的背景下，为社会经济平衡、绿色可持续发展所做出的贡献，寻找商业社会CSR榜样。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金融与财务学系教授战昕彤带来了主题为《企业ESG践行：机遇与挑战》的主旨分享。
以下为战昕彤主旨演讲文字实录：
战昕彤：各位嘉宾，现场的各位朋友，大家好，我是来自复旦大学管理学院金融与财务学系的教授战昕彤，今天非常开心能够收到界面臻善年会的邀请，并和大家一起探讨企业在ESG方面的这些践行可能会有什么样的机遇和挑战。
正如大家所见，今天蛮遗憾的，不能够亲自来到现场和大家共同交流。我跟大家简要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一位学者，我研究的对象是金融学，2012年我从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本科毕业之后就一直在进行金融学的研究，研究的内容主要包括企业社会责任和ESG投资，相信这些是大家可能会稍微熟悉一点的。除此之外，我也对量化交易策略、金融衍生品的竞价、固定收益等等这些金融产品非常感兴趣。在加入复旦大学管理学院任职金融讲席教授之前，我曾经在香港中文大学商学院任职金融系的助理教授。
和大家简要介绍一下复旦大学管理学院，复旦大学管理学院一直坚持面向未来的商业和社会发展需求，以此为我们的学生设定培养目标，来帮助学生构建完整的知识结构。今年我们意识到ESG将会是未来发展的一个重要的因素，所以我们的MBA项目已经先分了未来发展模块，ESG这个课程就是我们的核心课程之一。同时我们学院也是ESG的践行者，例如今年荣登2022年中国最佳雇主的榜单，说明我们全体行政员工对于学院的认可和肯定，我们在人工方面做得非常好。
我们首先来了解一下ESG，大家可能对社会责任比较了解一点，现在为什么要提出ESG呢？ESG是环境、社会与治理，它是关注企业、环境、社会与治理绩效的一种评价标准，通过这个评价标准，希望从投资、金融方面促进企业形成可持续发展的商业模式。过去无论是在金融理论还是在我们的课堂上，我们是通过企业的财务指标或者股价表现去评价一个企业。金融市场通过这样的评价可以合理的分配资源，也就是我们更倾向于把资金放到有盈利能力、有成长空间的公司里。目前，我们为什么又有了ESG呢？就是希望通过金融，实现一个资源的最优化配置，把资金引领到那些对环境、社会和治理方面有着卓越表现的公司中去，从而促进整个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ESG到底新不新呢？其实也不是特别新，因为早在二战之后，伦理投资这个概念就已经应运而生了，上世纪70年代，就已经有了第一支ESG投资基金，ESG的理念就已经出现了萌芽。在2004年，我们首次有了ESG这个概念，它是通过联合国全球契约组织提出的，两年之后，联合国责任投资原则组织将ESG，也就是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首次纳入到投资决策的考量过程中。大家现在发现了，投资真正的出现了。我们来看一看这个责任投资原则组织在近年来的发展情况，它是在2006年提出的。
这张图展现的是联合国责任投资原则组织的签名机构的发展情况，比如说贝莱德，可能成为签名机构，从2006-2021年，大家可以看到联合国责任投资原则组织是有一个迅速发展的，它的签名机构从一开始的几十个发展到将近四千个。这些机构共同管理的财富更是极为庞大，大家可以看到这个图，在2021年他们大概管理着100兆美元的资产，这个数字在2022年更夸张了，2022年3月已经有大概五千家机构签名，声明他们会把ESG纳入自己的投资考量过程中，这些投资机构共同管理着大概120兆美元的财富。大家可以想象，在今天责任投资或者ESG其实已经成为了主流，一个公司如果在ESG方面做的不好，股东尤其是投资机构，对社会负责任的投资机构基本上不会去投资这个公司。
刚刚我们提到的是全球ESG发展的一个情况，现在我们再来看一下国内ESG发展的整个流程。虽然我们国家ESG发展的比较晚，但是实际上我们也很快的跟上了一个国际发展的形势。比如说2006年深交所就已经提出了，我们要规范上市公司社会责任的行为，两年之后，国资委已经敦促企业把履行社会责任作为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和提高综合竞争力的主要内容。2014年，十八届四中全会，我们要进一步加强企业社会责任的立法。2016年，央行、财政部等七部委明确要逐步建立和完善公司的环境信息披露制度，进一步发展绿色金融这个概念。2018年，证监会引入了ESG经营的概念，要求上市公司将ESG融入公司发展战略之中。
尽管我们国家ESG发展了只是大概十几年，大家可以看到我们逐步从社会责任这样一个比较宽泛的框架到绿色金融，通过金融市场来对公司进行指引，最后又具体到ESG这三个方面，提出了一些框架。
这就是全球和我们国家ESG发展的一个情况。
在ESG成为主流的今天，ESG或者企业践行ESG，能为企业本身带来什么样的机遇呢？刚刚我们是从股东的角度来聊的，如果我们ESG做的不好，必然融资上就会有问题。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好的事情，有什么样的机遇呢？主流的研究、理论以及实践都证明了，如果一个公司在ESG方面做的比较好，它是可以降低风险与成本的，尤其是长期的风险和成本。我们可以想象，如果一个企业在ESG方面做的不好，就必然会带来监管方面的风险，而且这个风险一定是在未来会越来越高的。
如果公司在企业文化方面做的不好，那就会有声誉方面的损失，所以ESG可以帮助企业去降低声誉的风险。除此之外，如果一个公司能比较好的提供员工福利、善待自己的员工，员工就不会离职，从业企业降低员工流动的成本。最后，不得不提的就是资本融资成本。刚刚讲了股权融资，看看其他的方面，具体到融资成本，在我们国家目前的发展情况怎么样呢？今年6月1号发布了绿色金融指引，一共36条，提了33次环境、社会和治理，可见银保监会对环境、社会和治理这个方面的认知他们认为非常重要，他们为什么要发布这个指引呢？为了促进银行业、保险业发展绿色金融，更好助力污染防治攻坚，有序推进碳达峰、碳中和的工作，因此他们有这个指引。我们有很多宏观的目标，具体落到企业方面要怎么来做呢？我们需要金融业、银行业、保险业进行一些指引。
我们具体来看一下，银行、保险机构应该怎么做，以及这些指引和融资成本有什么关系？首先根据第14条，银行保险机构应该制定针对客户、环境、社会和治理风险评估的一个标准，并对客户的风险进行分类管理和动态评估。这样一个风险评估结果就要纳入客户评级、信贷准入、管理和退出之中，并在贷款筛查、贷款定价和经济资本分配方面采取差别化的风险管理措施。也就是说，银行把钱贷出去的时候要关注ESG的表现，如果企业在ESG方面做的比较好，它是可以降低利率的，带来一个奖励。保险机构也是一样，保险机构也要根据客户在ESG方面的风险情况实现差别化的费率，降低保费。
我们刚刚说了，如果ESG做的好，风险比较低，融资成本就会比较低。如果做的不好呢？首先，银行和保险机构在对环境、社会和治理方面存在严重违法违规和重大风险的客户，他们不会对其授信和投资，也就是说不投了，融不到资。既使是融了资、拿到了投资，在整个环节中也要重新对环境、社会和治理风险进行评估，如果出现了重大的风险隐患，银行或者保险机构是可以按照合同约定的终止资金的拨付。也就是说企业的社会责任，或者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方面的表现，一直存在于贷款以及投资的合同之中，如果企业表现的不好，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与惩罚。
以我们国家的一些指引来看ESG如何降低融资的成本，落地到不同银行，大家会发现，中国建设银行、中国银行等等，都已经启动了ESG评级体系的项目。建行在2021年底就已经启动了ESG评级，而中行则将浙江作为一个试点，启动公司客户ESG评价体系的建设。不同行业的借款人他们的ESG风险会以企业ESG得分的情况进行呈现，最终和信贷流程相结合，以推动信贷业务的可持续发展。同时银行要定期监测ESG评价结果，把这个结果应用于尽职调查、项目评审各个方面。这就是一个具体的ESG践行能够给企业带来的一个机遇。
除此之外，学术研究还表明，如果企业践行ESG，是能够在产品竞争中脱颖而出的获得竞争方面的优势。长期来看，股价的表现也会比较好。我们刚刚为什么要说道长期呢？因为ESG的践行是有挑战的。
第一点，短期内的成本非常有可能上升，企业就和我们人一样，如果我们要踏出自己的舒适圈总要经历镇痛，但经历了镇痛才会成功，比如一个企业想要节能减排，要更先进的设备，开发更先进的技术，都需要一定的投入。企业想要去精准扶贫、进行社区关怀，都要从自己的财务中拿出一部分的钱。包括对供应链的管理，对员工福利与待遇的提升，不可避免的都可能带来一个短期成本的上升，甚至影响公司的股价以及估值。毕竟在目前传统的估值框架下，我们还没有去考虑ESG真正的影响，还很难去进行量化，所以短期内公司成本可能会上升，甚至会影响股票的价值。
第二点，公司即使做了ESG，即使努力了，也不一定会获得特别好的评价，因为现在有很多的评级机构的标准是不统一的。大家可以看到，我给大家列了一些国际上比较著名的评级机构，比如说MSCI、CDP，他们是各大投资机构经常使用的ESG评级。下面这张是不同的评级机构他们评价公司的时候给出的评级相关性有多高，绿色的是正相关的，红色的是负相关的，代表着目前的评价标准是很难统一的。这不是一个国情的问题，在我们国家，问题也是存在的。这张图是2021年的图，中国平安的ESG评级在不同的评级机构也是有不同变化的。如果我们去看平安银行，A+，B+，甚至有三个C的评级。不同的评级机构，他们的评级标准是非常难以统一的，这对企业在ESG方面的践行就带来了很大的挑战。所以我们给出的建议是增强信息的披露。
2022年5月份，证监会首次将ESG信息纳入到上市公司投资者关系管理工作指引之中，这就充分说明了信息披露在上市公司践行ESG方面的一个重要的作用。目前来说，我们国家公司可以通过发布环境、社会与公司治理报告、企业社会责任报告、可持续发展报告等等披露公司ESG方面的表现。从2019年到2020年我们国家上市公司ESG报告发布的情况是不断增长的，沪深300的公司90%都有自己的ESG报告或者社会责任报告，我们为什么强调沟通呢，我们知道短期内成本会上升，这个时候我们要和投资者充分沟通，帮助投资者把他们的眼光放的更长、更远、也更有耐心。
再有一个问题，也是大家可能比较关注的，那就是漂绿和代理人的问题，在外部看来这个公司的ESG做的非常好，但是它的经营还是基于不可持续的场景模式，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漂绿的问题。一个经典的案例，某一个公司宣称自己采用的是环保包装，他们做的事情只是在自己的塑料包装瓶外面加了一层纸，这就是明显的漂绿问题。一旦出现了ESG丑闻或者漂绿行为，公司辛辛苦苦建立的消费者信任就会完全崩塌，信任崩塌非常容易，但是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建立真正的信任。我们要再次强调，ESG中非常重要的部分是G，也就是公司治理，我们要强调正确的人、带着正确的动机、去做正确的事情。
我刚刚给大家讲了一下可能出现的挑战和机遇，我们最后来展望一下。ESG是在不断的发展、不断的前进，根据2021年的预测，这个预测说在2025年，全球的ESG资产，也就是投资在ESG中的资产就会达到53兆美元，这代表着全球的资产，机构管理的资产的三分之一左右。ESG就像是一辆高速行使的列车，它会带领我们走向更加和谐、更加可持续的未来。从企业的角度，大家一定要去拥抱这个改变，并寻找真正的机会。
举个例子，目前来说在ESG这个框架下，石油化工企业他们应该属于高危企业，但是如果大家去看一下美国绿色专利分布的情况，就会发现其实大多数的绿色专利正是由这些化工企业贡献的，他们正在积极寻找机会，结合自己的优势，在ESG过程中不断创新，甚至可能受益于ESG发展，而不是真正的高危企业，所以建议大家真正的寻找机会，针对一些挑战我们要积极披露，告诉投资者、消费者，我们在做一些什么，让他们明白，既使短期内有成本的上升，长期内也会创造价值，共建美好中国，共享美好生活。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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