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光”：照亮患者生命的一束光
1 阅读提示
玛依努尔·尼牙孜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医院妇科主任医师，40多年来，她在宫颈癌防治领域深耕不辍、推动护佑生命健康，以精湛技术和无私大爱救治众多患者。她说：“作为医务工作者，要做自己该做的工作，这就是我的使命。”“玛依努尔”在维吾尔族语中是“明亮的月光”的意思。“医者仁心”的玛依努尔·尼牙孜正如她的名字，如明亮的月光般照亮了患者的未来。
■ 吴汶聪
当人们提到新疆，浮现在脑海中的“三山夹两盆”的广袤大地，是天山上的皑皑白雪，是优质甜美的新鲜瓜果，是眼花缭乱的美食美景，是这里居住着的56个少数民族……很多初次到新疆的人，除了惊叹于现实空间中的新疆比自己的想象中更美，也会好奇生活在新疆的人们的日常，比如少数民族姓名的构成，等等。汉族、回族等民族的名字是前姓后名，但是维吾尔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等，姓名恰好相反，是前名后姓。后面的姓并不是姓氏，而是代表父亲的名字。“迪丽热巴”在维吾尔族语中的意思是“心爱的美人”，“古丽”是“花朵”，“玛依努尔”是“明亮的月光”。无论是月光、花朵还是美人，都代表了父母对孩子的美好祝愿，希望她们健康、美丽。
宫颈癌、乳腺癌是妇女常见、多发的恶性肿瘤，是威胁广大妇女健康的两大“杀手”。其中宫颈癌，也称为子宫颈癌，是女性生殖道恶性肿瘤，发生在子宫颈部位，病因主要为人乳头状瘤病毒（HPV）感染。但宫颈癌也是目前已知的病因明确，且可防、可筛、可治的癌症。因此，接种疫苗和早期筛查尤为重要。今天我们故事的主角是玛依努尔·尼牙孜，她是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医院主任医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的专家。“医者仁心”的玛依努尔·尼牙孜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如明亮的月光般照亮了患者的未来。
情系病患 扎根新疆妇科领域
1976年，玛依努尔·尼牙孜从上海医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自治区人民医院工作。玛依努尔·尼牙孜就出生在自治区人民医院。她的母亲是一名医生，她从小立志学医。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自己出生的医院工作，一待就是40多年。更令她未曾想到的是，她的职业生涯会与宫颈癌防治工作紧紧联系在一起。
在上海医科大学学习时，玛依努尔·尼牙孜的志向并不是妇科，但一次偶然的机会改变了她的想法。工作几年后，她到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进修一年。上海复旦大学附属妇产科医院作为全国顶尖的妇产科医院，拥有全国先进的设备和技术，常收治妇产领域的危重病人。在这里，她不畏惧有难度的病例，乐于接受各种挑战。她的医术进步很快，成就感令她不知不觉投入到了妇科领域中。
随着工作的推进，越来越多痛苦的宫颈癌病人走进了她的视野。当病人寄希望于医生，医生的帮助却有限，这让玛依努尔·尼牙孜感到无助。在妇科接触到的这些案例，宫颈癌病人身心遭遇着的巨大伤痛，让玛依努尔·尼牙孜重新思考妇科的意义，从此有了扎根妇科的意愿。
1989年，当时的卫生部开设老少边区日语培训班，面向全国选拔培训生。在科室主任的鼓励下，玛依努尔·尼牙孜报了名。她日语基础薄弱，从字母开始学起。经过一年的日语学习，她通过了全国考试成为“笹川医学奖学金”研修生。1992年，玛依努尔·尼牙孜赴日本开始为期两年的研修。她的日本老师以为这位新疆女孩只是来日本镀金或者旅行，但她用自己的勤奋令日本老师刮目相看。门诊、手术、论文成为她关于留学生活的全部记忆。1998年，她再次赴日本留学，2003年获日本医科大学博士学位。
回望来时路，玛依努尔·尼牙孜都不敢想象留学生活如此艰苦。白天排得满满的门诊、手术一结束，她马上到图书馆手写论文，一坐到天亮。在日本的生日，她用汉堡当作生日蛋糕，吃一个汉堡就算过了生日。大家都在过平安夜、圣诞节，她在实验室做实验。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学习状态下，6年间她写了16篇论文。前15篇论文是日文文章，毕业的博士论文用英语完成。两次赴日本留学，视野的开阔、技术的提升让她坚定了宫颈癌的研究方向。博士毕业后，玛依努尔·尼牙孜谢绝了导师让她留校任教的建议。回国后，她继续在自治区人民医院妇科行医。
有一年快过年了，有些病人因为治疗无法回家。玛依努尔·尼牙孜用自己的钱，慰问病房的病人，希望大家过年时吃顿好的。玛依努尔·尼牙孜永远记得，病人抱着她哭了起来。面对这些患者，玛依努尔·尼牙孜心情沉重，她下定决心开展宫颈癌筛查工作，将关口前移。
走乡串户 深入基层开展筛查工作
定期检测、筛查是预防宫颈癌最有效的方法，但在长期地接触病人后，玛依努尔·尼牙孜发现基层群众有关医学健康的知识较为匮乏。2005年，时任卫生部党组书记的高强部长到自治区人民医院视察，玛依努尔·尼牙孜抓住机会，向他汇报了新疆宫颈癌发病情况，并上报了可行性报告。之后，新疆和田地区被纳入“宫颈癌早诊早治中央转移支付项目”，成为全国第六个试点地区。在国家卫生部门的支持下，玛依努尔·尼牙孜团队争取到一个国际协作项目，获得150万元资金和设备支持。2006年9月，玛依努尔·尼牙孜团队前往和田地区开始了宫颈癌筛查。
筛查工作开展得并不如预想顺利。免费的筛查非但没有得到妇女们的支持，反而遭遇了抵触。由于边远农村妇女不了解宫颈癌检测、筛查状况，看着大大小小的仪器，都怕检查会伤害身体，不愿参与。玛依努尔·尼牙孜带着团队，到田间地头、到村民家、到巴扎上挨个做动员，将妇女组织到一起，甚至通过村里广播站的喇叭，一遍遍地给她们讲：什么是宫颈癌，为什么要做筛查。
那时候的农村条件较为艰苦，并没有专门的检查室供她们做筛查使用。当地人将堆放杂物的库房腾空，再摆放两张桌子。这就成为临时的检查室。筛查工作并不是一蹴而就。宫颈癌筛查由多个流程组成，需要经过阴道镜、取活检、数据库录入等复杂工序。如果筛查出阳性，还需要进一步活检。玛依努尔·尼牙孜带领她的团队，经常凌晨五点起床，一直工作到后半夜。
那时候的和田地区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妇女们还在家里打馕，或者在麦场里晒麦子，或者还在家中被窝里睡觉，玛依努尔·尼牙孜和她的团队到现场告诉她们，已经是HPV阳性了，要马上开始治疗，不要再发展为宫颈癌了。玛依努尔·尼牙孜团队在筛查中发现HPV阳性患者，她们便到街上、家里挨个找人。玛依努尔·尼牙孜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医生走乡串户、耐心讲解，妇女们可能会放弃进一步做阴道镜检查而延误病情。
虽然2006年前往和田地区的筛查工作因为妇女薄弱的防治意识、艰苦的基层医疗环境给筛查工作带来了不小的难度，但当时玛依努尔·尼牙孜团队携带的是最先进的宫颈癌筛查设备和细胞学检测仪器，检测结果准确性、可信度很高。这次大规模的筛查得到了非常有价值的成果，收集到了南疆地区宫颈癌发病率和HPV感染率的数据。玛依努尔·尼牙孜将这些重要数据记录下来，通过国家癌症基金会申请治疗费用，并将费用送到这些病人的手上。
通过这次规模化、规范性的宫颈癌筛查，玛依努尔·尼牙孜团队摸清了宫颈癌发病率等基本情况，构建起了宫颈癌数据库，填补了国内空白，为国家制定农村地区妇女“两癌筛查”政策提供了基础数据。2009年，国家农村妇女“两癌筛查”项目正式启动，玛依努尔·尼牙孜带着团队每年下基层开展筛查工作。多年来，玛依努尔团队累计完成宫颈癌筛查6万余人次，机会性筛查近30万人次。
履职尽责 持续护佑妇女健康
2003年，玛依努尔·尼牙孜当选为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后连任十一届、十二届全国人大代表。她将全面真实地反映基层的医疗状况、传递基层的声音视为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作为一名连任3届的全国人大代表，履职的这些年里，她每年都会带着涉医疗、医保等民生方面的议案、建议参会。这些议案、建议很多都得到了政府部门的反馈和落实。她就像基层群众和政府之间信息交流的桥梁，始终关注、推动着宫颈癌筛查防治政策的出台、实施。2013年举行的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她带着宫颈癌筛查的最新数据，建议国家尽快引进宫颈癌预防疫苗，首先在新疆等宫颈癌高发地区接种，以降低宫颈癌发病率，改善妇女卫生健康状况。
2016年7月，宫颈癌疫苗首次在国内上市。玛依努尔·尼牙孜呼吁，预防宫颈癌除了定期做宫颈癌筛查外，一定要进行HPV疫苗接种。她建议新疆13~45岁女性普及接种国产二价HPV疫苗。国产疫苗产量大，安全性好，费用不高，效果也很好。作为家长不要有顾虑，女孩13岁左右可以接种疫苗，越早接种，受益越大。
2020年5月29日，国产宫颈癌疫苗新疆首针接种仪式在自治区妇幼保健院举行。2024年4月，为了积极响应世界卫生组织提出的《加速消除宫颈癌全球战略》的倡议，根据国家十部委《关于加速消除宫颈癌行动计划（2023—2030年）的通知》要求，结合新疆实际，自治区卫生健康委联合其他多家单位联合印发了《自治区加速消除宫颈癌行动计划（2024—2030年）实施方案》（以下简称《实施方案》）。该方案明确到2025年，全区适龄妇女宫颈癌筛查率达到50%。到2030年，全区适龄妇女宫颈癌筛查率预计达到70%，宫颈癌及癌前病变治疗率达到90%以上。《实施方案》出台那天，令玛依努尔·尼牙孜感到振奋。她觉得无论是国家还是自治区，正在响应世界卫生组织的号召。国家行动起来了，新疆也行动起来了。在这么好的政策支持下，宫颈癌防治工作会开展得更好。
从玛依努尔·尼牙孜2005年第一次向国家卫生部建议加强宫颈癌的筛查和预防工作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出台《实施方案》，约20年过去了。这些年来，国家、自治区以及各地（州、市）都在不断加大对宫颈癌的筛查、防治力度，新疆宫颈癌发病率大幅降低。2023年，玛依努尔·尼牙孜团队在南疆筛查出的确诊患者比2006年减少了60%。广大妇女的健康意识也在不断提升，生命健康权得到了实实在在地保障。
玛依努尔·尼牙孜虽已年届七旬，但她依然坚守在一线，为护佑妇女健康贡献力量。
（作者单位：西南政法大学人权研究院）
原标题：“明亮的月光”：照亮患者生命的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