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间走来 | 著名画家曲宝来——难忘在青岛造船厂的工作经历
“在船体上刷几遍油漆，算是与笔和油彩打交道，相当于在画油画了。”回想起在青岛造船厂的艰苦工作经历，著名画家曲宝来至今仍难忘那段岁月中因为专心绘画而感受到的开心与希冀。虽然几度进入工厂，但热衷的水彩、油画世界一直是他的精神家园，执着坚守于绘画探知，已成为他的生活方式，感受画画带来的悠然与美好。
给船刷漆就像“画油画”
1976年，中学毕业后的曲宝来进入青岛造船厂铆工车间干起了临时工，他回忆道：“临时工干的活是最苦最累的。货船每次从海上回来后，需要先上岸整修，我的工作就是对船体上锈迹斑斑的地方进行维修，俗称刮铁锈工。首先要穿上严严实实的工作服，戴上防尘眼镜、口罩和帽子，因为作业时铁锈粉尘满天飞。就算防护得再严实，摘下口罩时，鼻孔和嘴巴也都有铁锈粉尘。”曲宝来对当时的工作程序记得很清楚：先用钢铲将铁锈刮铲干净，再用沙纸打磨。刷漆时先涂铁红防锈漆，最后再刷三遍油漆。他笑道：“这也算是与笔和油彩打交道，相当于在画油画了。”
曲宝来说自己从小就喜欢画画，在青岛造船厂每天至少工作8小时，可一到休息时间，他总舍不得休息，而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很旧的带三合板的夹子，拿出炭笔、橡皮和几张新闻纸，画速写、素描。“那时，我总是被船厂各个工种工人干活的动作和来往的大小船只所吸引，加上造船厂独特的环境、新奇的场景和各种材质的设备，都激发着我的好奇心和探知欲，甚至连造船的废料也觉得形状好看，想把它们画下来。”曲宝来说。
作品《时光》油画。
当时曲宝来在工友们中年龄最小，刚开始工友们对他的举动感到很奇怪，议论纷纷，后来逐渐出现表扬的声音，还有人主动当起了他的模特。“因为画画我结交了厂里的几位老师傅，太累的活不让我做了，还让我办起了车间墙报宣传。我和其他工厂的老师们结为画友，画画成了我生活的常态，从素描、速写、水粉画、设计等开始系统地学习。”曲宝来得到来自工友们的莫大支持，他说，在青岛造船厂工作的两年多时间虽然艰苦，但却是一段充满友情和快乐的时光。
放弃管理工作当美工
高考恢复后，曲宝来进入山东省干部管理学校学习，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毕业后被分到青岛外贸轻工公司工作。在公司里，他原本可以当管理干部，但他还是想画画。“几个月后，经与老父亲商量，我决定还是做自己喜欢的事——画画。”于是曲宝来主动向公司要求去下一级的外贸彩印厂做美工，“一看到印刷、油墨，我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将它们变成艺术品。”曲宝来告诉记者，1980年正值改革开放初期，国内大量引进西方先进的技术，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激情和期待。当时姜宝星在青岛市工人文化宫成立了“彩画研究会”，开展“每周一讲”学术研讨，多位前辈在课堂上言传身教，让曲宝来受益匪浅。
作品《润物细无声》水彩画。
“多位老师办的素描、油画、写生美术班，成了我们美术爱好者的新天地。武定路小学办起了全方位的艺术教育夜校，篆刻家、山水画家、人物画家、雕塑家、版画家、花鸟画家等齐聚武定路小学授课，就像青岛美术的‘百花园’。”曲宝来回忆，各种文化交流、展览研究不断，他身在工厂一线，还积累了美术创作的基层体验。他经常与画友们骑自行车出游，画遍了青岛的大街小巷，画遍了崂山，作品数量和质量得到了大幅提升。今年初他收拾工作室，还找到了当年创作的100多幅作品。
光画画还不过瘾，曲宝来还与画友们办起了艺术杂志《无名》，自编自写自印。当时大部分画友每月工资40元，大家凑钱买纸张刻版打印，再不分昼夜装订成册，寄往全国各大美院，收到了全国各地学子的来信。
重拾画笔收获丰硕成果
1985年曲宝来以专业考试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山东艺术学院。4年的本科学习生涯中，他当了4年班长，并通过不懈努力站上了更好更大的舞台，艺术创作、作品发表、展览奖项又上了一个台阶。
毕业后，原本能留校的他却因时代变迁，遗憾地与艺术事业擦肩而过，回到青岛进入外贸行业，在中国抽纱山东进出口集团公司从事国际商务工作，一干就是15年。“我提醒自己要干一行爱一行，认真学习产品知识，全力做好对外业务，但却一直没有忘记画画的激情与艺术梦想。”那些年，曲宝来因工作需要常常出国，无论到了哪个国家，业务再忙也要到当地的美术馆和博物馆参观、学习，别的同事在国外买服装，他总是买书和画册。
2004年，有了一些经济积累的曲宝来毅然决定重拾画笔。他说：“每天与时间赛跑，我开始了久违的画画生活，感受到画画带来的美好和快乐。”
2017年，曲宝来出任青岛美协副主席，为文化艺术的组织推广和公益事业贡献力量，通过各种方式广泛支持艺术家创作，策划组织了山海城青岛里院油画学术交流展、油画艺委会精品展、青岛风情油画展、起航·青岛油画邀请展、水彩名家邀请展等。
“朦胧之美”的哲学思考
曲宝来充分享受创作过程，并不断收获丰硕成果，他的作品12次入选全国性美展，获奖6项；还获得山东省美展金奖4项、国际展获奖2项，两次被中国美协评为年度画家……
曲宝来坦言自己最爱画的就是青岛，画青岛的山水自然、特色建筑。而他的绘画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别人写意或刻意描绘现实生存之态时，他却一直在做哲学上的思考，这使得他的画作呈现出既现实又幻化的精神语境。
作品《往事》水彩画。
著名艺术家张白波曾点评曲宝来的作品有着独特的“朦胧之美”，他说，“曲宝来的作品是把眼前的实景推远了，推向画面深处，过滤掉所有无价值的细节，弱化了一切对美的障碍，以极为简括的笔调，显现着景物构成和微妙的颜色变幻。这些画面在现实中，在其他画家那里是看不到的，他以独有的淡雅朦胧之美，用独具风格的作品砌起了一方属于自己的艺术高地，打开了油画、水彩画艺术的另一扇窗。”
“诗情画意”是很多人第一次欣赏曲宝来绘画作品时的感觉，他偏爱使用柔和静谧的低饱和度相邻色，用灰色、棕色、蓝色等中性色调营造一种朦胧和谐且充满诗意的氛围风景。这种“朦胧感”和“神秘感”正是艺术家学养修为、内心品格和独立性的自然体现。“当内心平静地审视，就会透过现实表象发现自然界万物在默默地、安静地、自然而然地茁壮生长，并不断带来诗意与美好。”曲宝来认为。
因此，若将他的作品置入大的文化背景中，就不难看出他的真实意图：在当下纷繁复杂的绘画表现中，我们需要文化反省才可以感受这个世界的另一种美好。如今每天都坚持创作的曲宝来相信，世界的多样性为绘画提供了多种可能性，使心灵自由的画家不断有新的梦想和改变。他也在不断思考，艺术如何与青岛同频共生，在传统与当代的交汇中，使城市因为艺术变得更美好。
来源|青岛早报记者 杨健 受访人供图
编辑|爱星 校对|宋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