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禽飞越百望山
▌陈梦溪
北京处在候鸟迁徙的重要路线上，而百望山森林公园地处西山，是太行山余脉进入北京的最后一道山梁。每年三月下旬到五月下旬，可能会有数万只猛禽从这里飞过，如果运气够好，一天就可以看到一两千只猛禽从西山上空飞过。
北京有许多城市公园，植被保存较好，也成为了众多迁徙过路林鸟的中转站。
百望山上空的“鹰柱”
专家早上七点到山顶看猛禽
正值猛禽迁徙季，“燕都新趣”专栏的编辑记者们在百望山森林公园门口集合，领取完观鸟图鉴、望远镜等观鸟必备物品后，便跟着观鸟老师——北京林业大学的盛天成上山了。
“今天天气真好！”“是啊，蓝天白云，太晴朗了！”当大家还沉浸在对晴朗天气的赞叹时，领队委婉地提醒我们：“咱们今天运气不太好。”大家错愕：“为什么？”
“因为天气越晴朗，猛禽出发得越早，而现在已经九点了，我们还没有登到山顶，这意味着我们看到大量猛禽的机会很小了。”
原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不是说说而已。鸟类大多在清晨和傍晚活动，尤其清晨是很多鸟类的活动高峰期，也是一天内最佳的观鸟时间。盛天成说：“为了在长途迁徙中节省体能，寻找并利用上升气流滑翔前进，是猛禽的主要飞行策略，因为猛禽的体型更加庞大且沉重，扇动翅膀以提供升力的成本也非常巨大，在百望山或西山，南北向绵延的山脉阻挡了东方吹来的风，伴随着山势，风刮到山顶就形成了稳定的上升气流，加之受热上升的地表空气，猛禽便可乘着‘电梯’升至高空。”
在采访时，盛天成给我恶补了一些鸟类知识，“我们一般都六点入园，七点到山顶。白天气温较高，空气受热上升，此时猛禽的飞行高度也会很高。”
上山的一路兜兜转转、走走停停，我们偶遇了不少在百望山生活的鸟类：有沼泽山雀，在百望山繁殖的银喉长尾山雀，还有山斑鸠的影子从水池边飞过去，一路上山噪鹛在叫，我们也听到了珠颈斑鸠的叫声，但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当我们到达山顶观测点时，已经接近正午，体感近30℃，天空中偶有飞鸟飞过，但数量并不多。不过这也已经足以让我们这群初学者兴奋了。
“大家看，这是雀鹰。”我们兴奋地拿起望远镜，快速地搜索它们的身影。
百望山见到的雀鹰数量很多，它们几乎贯穿整个猛禽的迁徙周期。雀鹰属于中小型猛禽，个头不大，迁徙时，常单独飞行。在我们头顶飞过的这只看来便是这样。后来查图鉴，才知道雀鹰的翅、尾与身体比例相对较长，这有助于它们在林间急转急停，其飞行极其迅捷灵动，它们是北方地区小型鸟类的头号杀手。
盛天成在讲解鸟类知识的间隙，也讲述了自己的观鸟经历：小学时与“自然之友”的活动组参加了一些自然观察的活动，并对此产生了兴趣，初中时又参加了北大附中“自然之翼”的博物社团，选择了鸟类研究方向。依托于一些专业的教师资源，他们较早接受了比较系统和专业的鸟类知识培训，在逐渐学习的过程中，他也体会到了生物对于人类和地球的重要性。
盛天成在多年的观鸟实践中也积累了一些辨别鸟类的方法：“我每次去观鸟前会先做一下预习，看看去年百望山这里都出现过哪些鸟，听一下它们的声音，查一查它们的辨识要点。当鸟在头顶飞过时，可能只是一个虚影，但我已经抓到了它身上的某个特点，再结合它飞行的姿势及呈现出的剪影和体态，就能推断出是哪种鸟。”
他还补充道：“在用望远镜观察时还要尽可能捕捉预习的辨识要点，综合多方面的特征，比如行为特点、振翅频率、飞行轨迹和鸣声等进行判断，还可以结合鸟类的生境、迁徙时间、分布情况这些因素进一步确认。”
可遇不可求的“鹰柱”
盛天成第一次去百望山看猛禽迁徙，是八年前的一个春天，那时他上初二。看到数量庞大、种类繁多的“空中霸主”们飞速从头顶掠过的时候，他内心第一次产生了震惊：“原来有这么多食物链顶端的大型掠食者就生活在我们的身边！”
盛天成告诉我“鹰柱”景观具体是怎么样的——“它们会展开翅膀，一圈又一圈地乘着气流盘旋，这仿佛是一个集结的号令。紧接着就会陆续发现又有一只、两只……甚至数十只猛禽的身影，所有起飞的猛禽在不同的高度盘旋，此时就会形成一根连接地面与高空的圆柱体”。
另一位采访对象，中国观鸟会常务理事关翔宇，在他的记忆中，曾经几次在百望山看到过单日超过千只的猛禽在头顶飞过——“传说中的鹰如河流般由远而近，成群的猛禽在头顶盘旋成‘鹰柱’的壮观景象，也许那是只有观鸟人才能体会到的快乐。”
关翔宇的观鸟之路开启得更早一些，2009年他在学校时上了一门选修课：《中国观鸟》，对观鸟产生了兴趣，第二年春天，他与北京观鸟会的同伴们开始在北京各地观鸟。“我小时候北京还比较‘荒’，真正开始观鸟前，其实我只见过麻雀、喜鹊、灰喜鹊、乌鸦、啄木鸟、野鸭这几种，上了这门课听老师介绍才知道，原来北京有三百多种鸟。”关翔宇在最初的几次观鸟过程中发现，很多鸟都很漂亮，行为也很有趣，让他产生了深入研究的兴趣。
最近几年，观鸟或拍鸟成为了一种“潮流”，在关翔宇看来，原因之一是大家对接触大自然的渴望升高，希望在都市的生活中找到与自然的接触，其二是在观鸟的过程中常会有惊喜感，尤其是当发现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的鸟类时。
候鸟迁徙的乐园
关翔宇在他的书《北京观鸟地图》中介绍：北京地区濒临渤海，位于全球八大候鸟迁徙路线之一的“东亚-澳大利西亚迁徙线”上，是中国候鸟迁徙的必经之地。北京的西、北、东北三面群山环绕，东南是平原，兼具高山、草原、湿地等多种生态环境，境内有永定河、潮白河、温榆河、北运河、拒马河等多条河流，又处在鸟类迁徙通道上，是极佳的观鸟胜地。
北京地区有观测记录的野生鸟类已经超过五百种，占中国鸟类总数的三分之一。在北京的城市公园里，半天时间看到超过30种鸟类绝非难事。春季的迁徙季节，在国家植物园北园、圆明园等公园里，一上午曾看到过超过五十种鸟类。野鸭湖湿地公园、颐和园、沙河水库也是春季观察候鸟北归的好去处。春季是观鸟的最佳时间，每年五月和九月前后是猛禽迁徙的黄金时段。
近年来，随着北京地区观鸟活动的迅速普及，观鸟人群的数量和水平逐年增长。本地区鸟类重要记录越来越多，几乎每年都有新的鸟被发现，比如关翔宇记录的2023年北京地区发现的新鸟种：1月30日，海淀区西山林场，发现橙翅噪鹛一只；5月19日，在故宫博物院发现黑冠鳽一只；5月26日，在朝阳区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南园发现黑冠鹃隼一只；9月20日，通州区大运河森林公园，发现欧柳莺一只；11月2日，通州区潮白河京郊大地庄园，发现普通鳾一只，这应该是北京地区第一个能够确认的普通鳾亚种记录。
我们第一次的百望山猛禽迁徙观鸟之旅虽然看到的鸟类数量和种类都不算多，但学到了很多经验：在观鸟前，先学习一些基本的知识，可以避免很多可惜的错误；观鸟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积累……另外，也知道了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观鸟活动在中国的许多城市兴起以来，有许多免费为大家提供观鸟活动的组织。
“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独自一人观鸟，水平提升得慢，想要快速地迈入观鸟这个‘大坑’，找对‘组织’是很重要的。”关翔宇告诉我，在北京地区，北京观鸟会、自然之友、北京飞羽等都会经常组织一些观鸟活动，这些活动各有千秋，相信总有一款适合你，“有句话说：学会了观鸟，就拥有了一张通向大自然的免费门票。”
百望山常见猛禽
●红隼
隼形目隼科隼属的鸟类。红隼是比利时国鸟，在中国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红隼平常喜欢单独活动，尤以傍晚时最为活跃。飞翔力强，喜逆风飞翔，可快速振翅停于空中。视力敏捷，取食迅速，见地面有食物时便迅速俯冲捕捉，也可在空中捕取小型鸟类和蜻蜓等。飞翔时两翅快速地扇动，偶尔进行短暂的滑翔。
●凤头蜂鹰
鹰形目鹰科蜂鹰属的鸟类，又名东方蜂鹰。它是体型略大（58厘米）的深色鹰。凤头蜂鹰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它栖息于森林地带，多见单个在林缘活动。飞行极具特色，振翼几次后便作长时间滑翔，两翼平伸翱翔高空。有偷袭蜜蜂及黄蜂巢的习惯。嗜食蜂蜜、蜂蛹，也捕食小型鼠类和小型爬行类及昆虫等。
●雀鹰
鹰形目鹰科鹰属的鸟类，又名黄鹰、鹞鹰等。雀鹰是联合国《濒危野生动物名录》其中之一，在中国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雀鹰飞行能力很强，速度极快，每小时可达数百公里。能巧妙地在树丛之间穿梭飞翔。通常快速鼓动两翅飞翔一阵后，接着又滑翔一会。
雀鹰主要以鸟、昆虫和鼠类等为食，也捕鸠鸽类和鹑鸡类等体形稍大的鸟类和野兔、蛇等。
本版图片关翔宇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