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志抗日救国的杜重远
转自：团结报
□ 王恩宝
杜重远（1897-1943），吉林公主岭人，东北著名实业家。九一八事变后参加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在上海等地从事抗日救亡活动，1934年创办《新生》周刊。曾在九江创办光大瓷业公司，并任江西省陶业管理局局长，以实业资助抗日救国事业。1939年出任新疆学院院长，1943年被反动军阀杀害。杜重远一生矢志抗日救国，为民族解放事业作出了重要贡献。
立志救国 创办实业
杜重远出生于一个农民家庭，小时入本乡私塾读书，1911年考入奉天省立两级师范学校附属中学，因成绩优秀取得官费待遇。1916年中学毕业后，回家乡当小学教员。此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日本帝国主义乘欧美无暇东顾之际，对我国大肆进行侵略活动，并向袁世凯提出了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年仅19岁的杜重远“寝食俱废者三四日，自恨没有百万雄兵，扫荡三岛以泄胸中的积愤”。他此时认为中国之弱主要在于实业不振。1917年，经过多次考核，杜重远以洮昌道引公署官费留学生的身份东渡日本，进入东京高等工业学校专攻窑业，成为窑业科的优等生。
杜重远在日本求学期间，日本帝国主义正加紧侵略中国，1923年是旅顺、大连租借期满的一年，然而北洋政府不但没有收复之意，反而默许日本企图展延租期为99年的要求。杜重远于1922年组织东京留学生举行示威游行，带头高呼“反对日本续租旅大”“还我旅大”等口号。这一年春假期间，以杜重远为首的二十几名代表，组成收复旅大宣传队回国宣传。
1923年夏，杜重远毕业回国，抱着“实业救国”的思想，决定先办砖瓦业再办瓷业，这样根基会比较稳固。于是，他筹集到6000元，在奉天城北小二台子购地60亩，建成5间草房和生产青砖用的旧式马蹄窑一座，定名为肇新窑业公司。后来，杜重远又募集到10万多元，于次年兴建了一座烧红砖的新式轮窑，当年生产青砖和泥瓦90万余块并全部售出，红砖的产量也达到120万块。为了打开销路，肇新窑业公司又自办建筑部和五金部，对外开展承建业务，打破了日本人在奉天对砖瓦业的垄断局面。
1927年3月，杜重远开始按瓷器生产要求扩建厂房和购置设备，先后兴建了能容纳千人工作的厂房和宿舍，购置和安装了从日本购回的整套机器设备，于次年春竣工。但由于所借资金都被扩建和购置机器占用，待正式开工生产，“几至无法周转”。各界人士纷纷向当局进言称应积极支援，杜重远也面见张学良，陈述公司的前景和困难。张学良当即表示予以资助，不久从效业银行拨给肇新窑业公司12万元，作为个人股本，助其渡过难关。扩建后的肇新窑业公司于1929年出品300余万件，1930年出品600余万件，“取原有之日货而代之，每年所挽回的利款可达一百万元以上”。杜重远的兴奋心情溢于言表，要“为国家贮蓄实事，以实力来御外”。
组织商民 拒日设领
1927年，杜重远被推选为奉天总商会副会长。4月，日本找借口要在临江设立领事分馆。消息传出，奉天总商会在杜重远的主持下召开会议，决定发动日厂华工罢工、商界排斥日货，并于8月10日正式成立奉天全省商工拒日临江设领外交后援会，杜重远被推选为委员长。后援会成立后，首先联合各县商会和各省商会从经济合作入手，同时遍访各国领事，招待中外新闻界，进行广泛的活动。
8月12日，后援会举行全体执行委员及各报驻奉天记者代表会议，发表《奉天全省商工拒日临江设领外交后援会宣言》。8月16日、9月2日，后援会相继召开市民大会，谴责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号召各界人民团结一心，拼力以抗。与此同时，广大群众抵制日货活动以及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生罢课等抗议活动蓬勃展开，吉林、黑龙江两省抗议日军暴行和抵制日货活动亦随之进行。多地先后召开市民大会，举行示威游行，一致声援临江人民的斗争。
9月3日，后援会召集各界代表数百人开会，决定次日举行集会游行。4日凌晨，各商店住户挂上五色旗，街道遍贴标语，各路群众向设在奉天总商会礼堂门前会场云集。礼堂前矗立着“众志成城”“存亡在此一举”两个巨幅标语牌，参加者达10万人以上，每人手中持有小旗，上书“抗议日本临江设领”等口号。杜重远指挥游行队伍前进，大声高呼：“日本想要吞并东北三省，这里就会变成第二个朝鲜，吾等快快猛醒！”群众随着口号声，也高呼“打倒帝国主义”。游行队伍最后到达省长公署门前，向省长请愿。
日本驻奉领事冈村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对杜重远许以高官厚禄进行引诱。杜重远愤然拒绝：“君以官吏为可贵乎？不知人生最纯要求即为生命。今敝国受制于贵国，形同猪狗。我这生命，早已置之度外，又要官做什么。”1929年8月，日本宣布取消在临江设立领事分馆的决定。至此，拒日设领的反帝爱国运动取得胜利。
奔走呼号 投身救亡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9月27日，阎宝航等人在北平发起组织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杜重远虽已去沪，仍被选为执委会常委，后兼任政治部副部长。
为广泛宣传抗日救国，杜重远行经八省，遍访十余城市，作了近百次讲演。当听到19路军在上海为中华民族的生存而战时，他激动不已，提笔写下通讯报道《民族异彩》。他在安庆民众教育馆的演讲中，以不可争辩的事实揭露日本帝国主义的残暴罪行，指出“对日作战，须全国共同起来作积极的奋斗”，只要我们“联合成一条战线，合力前进”，“暴力无论如何的凶猛，总不敌真理的坚强”。1933年1月，杜重远和朱庆澜、黄炎培等人到达北平。2月16日，杜重远以东北民众救国会政治部副部长名义，率领学生宣传队30余人和朱庆澜、黄炎培等人分赴前线，开展军队工作。到前线后，杜重远积极在东北军上层人物中开展工作，向他们强调奋起抗战才是唯一出路。
杜重远在九江创办光大瓷业公司，并任江西省陶业管理局局长，集资以助抗日救国事业。杜重远主动接济东北家乡流亡关内的学生，热情帮助抗日难友渡过困境。他还在陶业管理局办了一个训练所，培养抗日爱国青年，后来这批青年大多数参加新四军。为了宣传抗日，杜重远把抗日救亡运动的大量见闻，写成战地通讯发表在邹韬奋主编的《生活》周刊上。邹韬奋高度称赞杜重远说：“他为着抗日救国主张，四方奔走呼号……正因为他有实践的经验，不是为做文章而做文章，所以他的作品感人特别的深，使读者得到益处特别的厚。”邹韬奋还称他“嫉恶如仇，从善如流”“所以他对抗日运动能始终不懈地向前干去”。许多抗日救国团体表示：“我们都要跟杜先生一样的坚决，一样的主张……向民族的敌人进攻，丝毫不容忍地发起民族解放的战争。”
杜重远和邹韬奋结下了深厚友谊，并把《生活》周刊作为宣传抗日救国的重要阵地。1933年12月8日，南京国民政府以《生活》周刊“言论反动，思想过激，诽谤党国”的罪名下达查封令。杜重远挺身而出，以个人名义于1934年2月10日登记出版《新生》周刊。他继承《生活》周刊的宗旨，亲任《新生》主编，保留《生活》周刊原班人马，以鲜明的爱国主义立场、坚决的抗日态度，向读者申明，“现在必须以使大多数民意，对于中国民族的地位，帝国主义的侵略，有深刻的了解；对于民众自身的任务与前途，有切实的认识，方能鼓起民众的勇气和决心，这样便是记者和友人创办本刊的动机”。
杜重远在每期《新生》周刊的卷首，都亲自为“老实话”专栏撰稿，曾发表《救国志士在哪里？》《悼抗日志士邓铁梅君》等文章，高度赞扬东北抗日义勇军的英雄主义气概，认为“民族精神是不死的，不过在高压下暂时潜伏罢了。会有一天，冲决樊篱，激成澎湃的怒潮”，他还呼吁全国人民不仅要学习邓铁梅志士为抗日救国大业献身的精神，还应该以继续抗日的实际行动来纪念死难的先烈。1935年6月，《新生》周刊社被南京国民政府查封，杜重远也因此入狱，1936年10月才获释出狱。
远渡天山 继续抗日
1936年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在中国共产党倡导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最终形成。国内形势的发展，极大地鼓舞和激励着杜重远抗日救国的热忱。1937年八九月间，杜重远到太原等地宣传抗日。这期间，他认为必须使全民族抗战成为全国的舆论中心，才能动员全国军民投入抗日救国运动；同时，中苏联合抗战也很重要，新疆是交通通道。为了争取抗战胜利，他决心到新疆去。
1939年1月，在周恩来的支持下，杜重远远渡天山，到新疆安家。盛世才委任杜重远为新疆学院院长。新疆学院是全疆的最高学府，为了培养人才，充实抗日力量，中共曾派林基路等人先后到这里工作。林基路担任新疆学院教务长期间，和进步人士一起努力，逐步将这所旧式学校初步改造成具有新精神、新面貌的新型高等学府。盛世才看到共产党人在学院的威信日增，又恨又怕，于1939年1月借口工作需要将林基路调离学院。杜重远到学院后，即宣布要继承共产党人给学校留下的好的传统，继续以“团结、紧张、质朴、活泼”作为校训，按照抗大的教学方针办学。为了解决师资不足问题，杜重远聘请沈雁冰、萨空了、张仲实等人来校任教；请来赵丹、于村、王为一等人为发展新疆的文化事业效力。他们带到新疆的三大卡车书籍，被杜重远高兴地称为“文化列车”。
杜重远对学院的教学内容也作了调整，增加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等课程，并强调教学要坚持理论联系实际的方针。他身体力行，在讲解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课程时，痛斥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野蛮行径，揭露国民党蒋介石消极抗战、积极反共的反动政策，呼吁新疆各族人民团结一致，抗战到底。
杜重远在致力于办好新疆学院的同时，还以锋利的笔触揭露、抨击日本侵略者，唤醒民众共同抗日。1939年9月，他在《反帝战线》第二卷上刊登题为《八周年的“九一八”》一文，运用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基本观点，对侵略战争和正义战争作了深刻分析，指出，加强团结，充分利用有利条件，最后胜利指日可待。他说：“敌寇死亡的日子不远，也就是新中国诞生的日子将会来到！‘九一八’这一可悲可痛的纪念日，我们要叫它变为个可歌可泣的复兴节。”杜重远在新疆学院办学期间，受到新疆各族人民特别是青年的尊崇和爱戴，学院也被誉为“第二个抗大”。
从1939年起，杜重远常以老朋友身份直言谏劝盛世才，加之他才能过人，就任新疆学院院长才6个月，盛世才那里已经“谤书盈箧”。不久，杜重远辞掉新疆学院院长职务，闭门休养。这是盛世才对杜重远软禁的开始。1941年5月，杜重远被投入监狱。在狱中，盛世才一直对其施以严酷的刑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以杜重远是“秘密共产党员”罪名，判处其死刑，并电请蒋介石派员到新疆复审，以示投蒋的忠诚。周恩来、董必武和宋庆龄曾联名致电盛世才呼吁释放杜重远；杜重远的好友高崇民也多次致电盛世才要求释放杜重远。盛世才慑于各方面压力，秘密毒死了杜重远。
杜重远牺牲的消息传出，他的挚友和进步人士沉痛哀悼。1949年12月，《中国人民救国会结束宣言》指出，邹韬奋、陶行知、李公朴、杜重远等，“为了人民的事业而遭受牺牲。他们成为中国知识分子自我牺牲，为人民尽忠的永久典范。他们和一切为救国运动献身的人民英雄们将永垂不朽！”1983年，在杜重远被害40周年时，邓小平题词：“杜重远烈士永垂不朽！”邓颖超题词：“革命左派先驱，爱国拥党英烈。”
（作者单位：中共辽宁省委党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