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诗的内核的诗人

2024-08-08 09:01:09 - 媒体滚动

走入诗的内核的诗人

□刘长明

利用两周的时间读完了《从午后抵达》《秘密之城》《唐山记》三部诗集,三个里程碑。一路上,欣赏着东篱在诗歌时空里创造的风景。从时序上讲,诗歌创作时间横跨三十余年,这是东篱诗歌创作的完整链条。当然,对于其诗歌创作的成长过程,也是现代主义诗艺与现实主义理念逐步对接与完美融合的过程。这一过程对诗人充满诱惑。

当下,自称诗人的人很多,写出真正诗歌的人却是微乎其微。有人认为分行的文字就是诗,真正的诗,和分行不分行没有关系,散文诗不分行。有人认为有画面美感的句子就是诗,其实诗不只是画面美感,散文也是有画面美感的。写出真正的诗,要有一双诗的眼睛,发现生活中诗的存在。在诗歌创作与实践过程中,东篱打开了一如二郎神能看到另一番世界的那只眼睛。“我爱极了这暮年之色/它由黄金、骨骼、光阴/月亮的通达和秋风的隐忍组成/群山有尘埃落定后的宁静/偶尔的风吹草动/不过是郁积久了的一声叹息/石头开花了,仿佛历史有话要说/张张嘴却咽了回去/我端坐其上,明白自己的修炼/远不及石头的一二/有观光者八九,御风而行/仿佛奔跑的草籽,急于找安身之地(《秘密之城》之《唐山风物(组诗):叶落青山关》)”有了这样一双眼睛,“骨骼”“光阴”手拉手走到了一起,“石头开花了”“奔跑的草籽,急于找安身之地”……独自创造的诗的意象,徐徐展开重构的意境。

苍鹰高飞需要磨练一副翅膀。成为一名真正的诗人,必须要在具备诗感的同时不断学习师者不断用悟性的火焰淬炼出诗的“金刚石”,去划开诗的外壳。从《从午后抵达》《秘密之城》到《唐山记》,东篱的诗在学习、探索、创造中实现了质的、大诗的飞越。张学梦先生如此评价东篱的诗:“他的诗不属于现代派,但具有现代性;他的诗不属于先锋派,但具有先锋性;他的诗不属于实验派,但具有实验性。”在这样的飞越中,他成就了诗,成就了自己,使东篱的诗成了“这一个”,使东篱成长为被河北省诗歌界定义为“燕赵七子”之一的优秀的诗人。这是东篱对诗真爱的报答,他以由生至此的执着与纯粹追求着诗歌,善于学习,善于消化,心无旁骛,心无杂念,东篱终于以自己的悟性与诗神的垂爱,走入诗的内核。这是一个魔幻的世界,但她拒绝虚情假意;这是一个需要攀爬的世界,但她更欢迎创新与创造,拒绝抄袭和复制;这是一个走进内核的人创造的陌生的艺术世界,词语奇丽,意象陌生,意境深邃,而又能点燃一枚精神的蜡烛,让趋光趋暖的人走近诗歌。

对于写诗的人来讲,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是幸运的。七十年代下半期到八十年代初,食指、北岛、舒婷等“朦胧诗派”神奇地接续上了已经断裂的现代主义精神,他们在内容上呼唤人性的自由,在艺术上追求“意象化”“象征化”“立体化”并成为中国诗坛的主流,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成年后一接触诗,立马汲取的就是现代主义“朦胧诗派”的营养。从他2004年出版的第一部诗集《从午后抵达》,我们还能看到东篱诗中“朦胧诗派”的元素与艺术味道。如:

“秋天说来/就来了/有点措手不及/我还在低头准备/谁在我身后/猛地拍了一掌/我突然感觉到了/阵痛/我听到大地上/所有孩子的哭声/却找不到一个/为我接生的人(《从午后抵达》之《秋天来了》)”

“寒食的故事/如破旧的墙皮,被人拾不起来了/只有晚唐小杜的诗句/年复一年在人们的心中/优美着,生动着//有雨也好,没雨也罢/其实人们的心情是一样的/提一壶烧酒,拎二斤点心/走在思念的小路上//墓碑是一条分界线/在纷飞的黑蝴蝶和白蝴蝶中/里头的人走出来/与外头的人把酒/叙叙别情,话些个/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从午后抵达》之《清明》)”

一个真正的诗人,在于既内视于心又外视于人于物。这些带有明显现代主义诗艺的作品却是东篱的,他曾经是煤矿工作人员,有着一帮工人兄弟,有着煤的胎记甚至煤的基因,在诗歌创作的路上他是行走着的诗人,无法将自己封闭在象牙塔内。七年后,当他的第二部诗集《秘密之城》出版时,前勒口的上方宣言般地写着:诗最终要和生活发生关系,纠葛甚至对抗,切入并竭力提示生活背面的东西,因而我崇尚在场、发现、思想、力量及气象,并希望一切都是朴素自然的呈现。而“在场”与“朴素自然的呈现”恰恰是社会现实主义流派的艺术风格。从此,诗人在有意识地调整着诗歌创作“在场”的切入口,主张并探索“抛弃以往过于注重内在情感的抒发和所谓意境的营造、那种唯美但空泛而且气息狭小的写作,转而叙述,更加关注当下、关注自我和他人在当下的处境、命运和思索,使作品具有现场感和厚实感,同时在语言上力求朴素、准确,说人话,不说唬人吓人的鬼话和神话。”

这种自觉的“不属于现代派,但具有现代性;不属于先锋派,但具有先锋性;不属于实验派,但具有实验性(张学梦先生语)”诗歌创作的探索与实践,引起了各大主流诗媒《星星》《诗选刊》《诗刊》《诗潮》《当代诗歌》等的关注与重推。东篱的诗,在开花中结果。他热爱脚下的这片土地,他这样写他感受的“春天”:“这个春天,我不能在茫然与混沌中度过了/不能再让春天无视我,像松鼠那样/在眼前晃悠几下,就蹦蹦跳跳,逃之夭夭/我首先要把一双脚,插入温热的土地/返青,拔节,抽穗,籽实饱满,颗粒归仓/希望我这样做,不会踩坏土地里的青苗/我还要以春寒料峭中瑟瑟发抖的树芽为生/一日三餐,吃成葱花绿,更接近春天的颜色/希望我这样做,不会引起小鸟们的反感/并触犯有关环保法/我要放燕子形状的风筝/当它飞到春天的高度,就扯断线/并大声说: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我要赤身在春风中奔跑/如果这还不够真诚,我就脱掉皮肉/让白花花的骨头,继续在春风中/干净地奔跑(《秘密之城》之《接近春天的方式》)”。同样,对唐山大地震逝者的深深怀念,他在看似平静中用诗表达着纪念碑后的压抑和痛苦:“这一天应当是七月二十八日/或者每年的清明节/有时有雨,有时阳光很充足/我看到有些人在碑前献了花圈/或鞠几个躬,或表情严肃地站一会儿/然后默默离开。而有些人在小声念着/花圈后的碑文。我知道,他们大多是一些/外地的游人。来这座城市,或探亲/或看看这座抗震纪念碑,而更多地是想/了解一下这碑后的故事。当他们回到家/当有人问起,也许他们会主动找别人说/那座城市真惨,转眼间四十万人啊/而我更像个游人,时不时地向人讲起/这纪念碑后的故事,就像现在这样(《秘密之城》之《抗震纪念碑在这一天会不会暗下来》)”

今日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