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全国政协委员、央行杭州中心支行行长张奎：建议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开展绿色金融立法
今年全国两会，全国政协委员、央行杭州中心支行行长张奎带来了三份提案，话题涵盖绿色金融高质量发展、加快修改《中国人民银行法》和进一步提升国民金融素养。在会议间隙，张奎接受了南财集团全国两会报道组的专访。
浙江省一向在绿色金融之路上走得较为靠前。在绿色金融领域，张奎在访谈中建议，需要加快改革经验复制推广，推动各地将绿色金融纳入地方中长期发展规划，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开展绿色金融立法。
“同时，加快完善碳交易市场和配套机制建设，有效发挥金融在碳市场建设中的支持作用。”张奎表示。
建议扩充人民银行履职手段
《21世纪》：你在今年的提案中建议尽快修改并出台《中国人民银行法》，在你看来为何此时加快立法进度如此重要和迫切？
张奎：现行的《中国人民银行法》自2003年修订以来已过去整整20年，为推动现代化中央银行建设和金融法治建设，亟需加快《中国人民银行法》修法进度。我认为主要原因有：
一是建立现代中央银行制度，统筹金融发展和安全的迫切需要。当前，我国经济金融运行面临复杂严峻的环境，需要以现代中央银行制度作为重要支撑，维持币值稳定并服务经济发展，确保我国现代化进程顺利推进。加快《中国人民银行法》的修改，从立法层面保障现代中央银行制度的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二是保障人民银行依法全面履职的迫切需要。党的十九大、二十大等重要会议都对金融领域改革做出了一系列重大部署，并赋予了人民银行新的职责，特别是人民银行牵头落实“三个统筹”。这些职责和要求亟需在法律层面予以明确。
三是加强金融强监管，整治金融乱象的迫切需要。现行《中国人民银行法》第三十二条和第四十六条仅规定中国人民银行对九类行为进行检查监督和处罚，未能涵盖人民银行所有职责。第三十三条和第三十四条仅规定了人民银行对执行货币政策和维护金融稳定方面的建议检查监督权和特定情形下的检查监督权。因此我建议将建设现代中央银行制度及相关要求写入《中国人民银行法》,将党中央、国务院赋予人民银行的法定职责予以明确，并扩充人民银行的履职手段，加大对金融违法行为的震慑力度。
《21世纪》：去年，中国人民银行等八部门联合发布《上海市、南京市、杭州市、合肥市、嘉兴市建设科创金融改革试验区总体方案》，其中两地位于浙江。目前浙江的科创金融有哪些进展？如何引导辖内机构做出科创金融特色？
张奎：科创金融是落实创新发展理念，支持创业创新、推进产业升级、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驱动力。作为科技创新强省和金融创新高地，浙江近年来在科创金融改革创新方面积极探索实践，着力构建有利于科技创新的金融体制机制。杭州市、嘉兴市成功获批国家级科创金融改革试验区，为浙江科创金融改革的深化发展增添了新的动力。目前，杭州市、嘉兴市正陆续出台科创金融改革的实施方案和配套政策，结合各自产业、区位等优势，重点围绕政策支持体系、专营机构建设、直接融资机制创新、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加大科创金融改革创新力度，争取打造一批具有地方辨识度的标志性成果。
作为科创金融服务的供给方，也是科创金融改革的重要参与者，金融机构需要充分认识到科创金融的重要性和特殊性，结合自身人才、技术等资源禀赋，加强科创金融能力建设，积极探索金融支持科技创新的新产品、新模式，稳妥有序推进科创金融业务发展。同时，相关政府部门需要强化政策协同，构建完善科创金融改革的政策支撑体系，引导金融机构开展科创金融专营机制、科创金融产品等特色创新，加大对科技创新领域的金融支持。
优化绿色低碳产业股权融资环境
《21世纪》：浙江省一直在绿色金融之路上先行先试，早在2017年6月，浙江湖州、衢州就获批了全国首批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可以分享下近期浙江省绿色金融的成果吗？你觉得未来的挑战在哪里？
张奎：近期，浙江重点围绕金融机构环境信息披露、转型金融、绿色普惠金融等领域深入探索实践，取得了一些可喜的经验和成果。比如，我们探索建立金融机构环境信息披露的数字化平台，实现环境信息披露报告发布、管理、评价的全流程线上化。我们在湖州、衢州率先探索区域转型金融框架体系，湖州市发布全国首个区域性转型金融发展路线图，衢州市“碳账户金融”亮相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我们聚焦绿色金融与普惠金融融合发展，推动台州市建设普惠绿色金融服务平台“微绿达”，实现小微企业绿色信息采集共享、流动贷款绿色识别、绿色金融智能评价等功能。
随着“双碳”战略的深入实施，绿色金融改革创新也将逐步向纵深发展，面临诸多新的机遇和挑战，比如绿色金融与转型金融如何有序有效衔接，绿色金融如何更好地服务于三农、小微企业、绿色消费等普惠领域。改革创新永无止境，浙江作为绿色金融改革创新的先行区，更要发挥先发优势，聚焦绿色金融发展中的难点、薄弱点，先行先试，加大改革创新力度，扩大示范引领效应，为全国绿色金融高质量发展输送更多改革经验和成果。
《21世纪》：在绿色金融领域，你有哪些建言献策？
张奎：目前，我国绿色金融发展已取得显著成效，但在发展的全面性、均衡性、可持续性方面仍有待提升。如从改革区域看，目前在7省（自治区、直辖市）10地开展了较为全面的改革创新尝试，但其他地区绿色金融发展尚处于自发阶段。再如，绿色股权融资市场的发展有待拓展、绿色数据共享和应用程度不高。在碳市场建设方面，目前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的机制和功能仍有待完善，碳市场的金融属性不足，围绕碳市场的相关金融制度建设和金融产品创新难以有效开展。对此，需要加快改革经验复制推广，推动各地将绿色金融纳入地方中长期发展规划，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开展绿色金融立法。进一步优化绿色低碳产业股权融资环境，加大绿色低碳技术研发应用领域科创企业的股权融资支持。构建完善碳信息数据基础平台，研究建立环保行业主管部门、金融部门等在碳信息和统计数据方面的共享机制和平台。同时，加快完善碳交易市场和配套机制建设，有效发挥金融在碳市场建设中的支持作用。
全力支持民营企业发债
《21世纪》：去年以来，在金融支持经济稳进提质方面，人民银行杭州中支做了哪些工作，取得哪些成效，今年将有何进一步工作部署？
张奎：2022年，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坚决贯彻“疫情要防住、经济要稳住、发展要安全”要求，全面落实好国务院稳经济一揽子政策及接续政策，认真执行稳健货币政策，为浙江省经济稳进提质提供了有力支撑。
一是强化信贷总量保障，金融助力浙江经济稳进提质有力有效。2022年，浙江省各项贷款新增2.4万亿元。在全国率先实施金融债余额管理试点，全省地方法人银行金融债发行1719亿元。全力支持民营企业发债，全省民营企业债务融资工具发行708亿元。
二是围绕高质量发展，推动央行资金精准直达实体。全省累计投放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654亿元，居全国第二；普惠小微贷款支持工具、设备更新改造、科技创新再贷款等政策工具落地金额均居全国前列。
三是强化金融助企纾困，受疫情影响行业企业得到精准支持。实施好延期还本付息政策，2022年累计对42.1万笔、6547亿元贷款实施延期还本付息。开展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信用融资破难”、“首贷户拓展”等专项行动，制定金融支持物流保通保畅、文化和旅游业纾困发展等系列政策，精准做好受困市场主体纾困帮扶。
2023年，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将紧紧围绕人民银行总行、浙江省委、省政府工作部署，扎实做好金融服务实体经济，支持全省经济稳进提质基础进一步巩固。一是加大对浙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资金保障。二是进一步推动央行政策工具更好更多落地浙江。三是围绕浙江“十大工程”精准加大重点领域金融支持。
《21世纪》：提升国民金融素养的提案中，你指出金融消费权益保护应当推动全流程嵌入应用场景，同时强化金融科技创新赋能。目前浙江省在金融消保这块有哪些成果？
张奎：在统筹协调方面，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积极推动将金融消费权益保护内容纳入金融委办公室地方协调机制（浙江省），会同金融监管部门共同建立了浙江省金融消费权益保护协调工作机制，统筹开展金融消费权益保护各领域重点工作。
在法治建设方面，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在《浙江省地方金融条例》《浙江省广告管理条例》等地方性法规的制定或修订过程中，推动地方立法体现金融广告管理等金融消费权益保护相关内容。
在分类施教方面，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每年制定金融知识宣传普及计划，明确工作任务和要求，聚焦“一老一少一弱一新”等重点人群加强金融教育，打造金融知识“云课堂”系列线上直播课程、新市民专场金融知识普及活动等品牌活动，累计已超千场。
在常态化宣教方面，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立足服务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发挥浙江区域金改优势，着力打造老百姓身边“看得见、用得着”的金融教育基地，不断巩固深化金融教育阵地化常态化建设。已命名19家为浙江省金融教育基地，初步形成了“老年人卓越课堂”、绿色金融、红色金融、“侨胞之家”、“山区26县”等主题特色。
在科技创新赋能方面，人民银行杭州中心支行持续打造线上金融宣教品牌，有效发挥人民银行杭州中支微信公众号宣传主阵地作用，通过金语满堂APP等专门软件为金融消费者提供浸润式金融知识学习渠道。指导金融机构建设线上线下融合的金融教育基地，以需求为导向，发挥科技能力和创新优势，提升金融教育精准投放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