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塆的孤傲与生俱来（组诗）
2024-07-09 00:35:27 - 上游新闻
□刘德荣
梁家塆的夜
梁家塆的夜，有别于喧嚣的省城
它黑魆魆的静谧寂寞干净
偌大的村庄，仅剩几户不愿迁徙的老人
甘心陪着对面坡上的故人
出生卑微的老黄狗，每晚的必修课
就是在傻表叔堂屋里，嗷嗷嗷几遍
人安歇后，鸡不打鸣，牛羊酣睡
待一切归于宁静时，周边竹林
偶尔会传来哗哗的风声。还有
溪水潺潺野兔出没蛐蛐歌唱月光下
老宅前后的野花野草
虽舞姿羸弱，却有一颗留守老人们一样
慈悲为怀之心。它们
争先恐后，做梁家塆的亲人
一茬接一茬。不绝后
梁家塆的孤傲，与生俱来
那时我和梁家塆，都集贫瘠、瘦小
悲欣于一身
而你的孤傲，与生俱来
低矮的老屋，村后的歪脖子皂角树，几丛竹林
孤独地伫立着。村前的堰塘和小溪
尽管小，但却显现出倔强
坐在你的花草丛中，瞬间便能忘却
在异乡用卑微杜撰出来的快乐。喜欢
看你葱芊的坡坡坎坎
喜欢你风飘逸、云涌动、雨吟哦
祖坟上茂盛的茅草，像极了
先人们金银满身
而我的向往，还在异乡的无名之河
寻找靠岸
无论怎样苦思冥想
也想象不出
自己幸福时的模样。那就一心一意
将傻表叔和我的傻兄弟老七
当着祖宗供奉和缅怀吧
你依旧昂着头，我依旧夹着尾巴
傻表叔梁仁忠
梁家塆那一片坡的绿
那一畦池塘，那一条沟溪，一垄田土
就是你的疆域。你心中的光芒
无非是从村后升起村前落下的
那一枚月亮和太阳
细眼眯成的那一条缝，就是为了容得下
那一丝丝天空
每次面对傻表叔，想说的实在太多
但每次见面又无多话。有时
想摸他满是皴皱的脸，想握他黢黑的手
可一直没勇气上前。只是搭讪
你可记得我？他迟钝地喃喃道
你，三娃子嘛……
傻表叔终生未娶，也未曾离开梁家塆半步
常常坐在老黄葛树下
看蚂蚁从树上爬上爬下
倚在老屋，看燕子筑巢
年复一年站在地坝里看天。后来
我恍然大悟
他是在等一个又一个
春，夏，秋，冬的轮回
（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