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一条有方向的河流

2024-07-09 07:02:48 - 媒体滚动

转自:嘉兴日报

想念一条有方向的河流

■付敏

沿着凌公塘绿道由西向东而行,水面平静,流水无声,偶尔冒起一圈涟漪,或啪嗒一声,弄个小漩涡,估计鱼儿在水底嬉闹。边走边看水面,感觉水是向东流的,而当我走到绿道尽头转弯,在河塘对岸由东向西而行时,又感觉水在由东向西流了。颇有点月亮走我也走、我向哪走水向哪流的错觉。

打开手机百度地图,查寻这些交织纵横,似有拉扯不断牵绊的河塘,看它们的流向——是从哪来、又到哪去的呢?长纤塘、海盐塘、平湖塘、凌公塘,南湖、范蠡湖、穆湖、银杏天鹅湖,姚家荡、湘家荡、莲泗荡……将手机屏幕上的地图放大又缩小、拉上划下,我把自己搞晕了。这里是水乡啊。什么是水乡?就是水的故乡。水是这里的主人,追问它从哪里来、会到哪里去,天知道!

突然想念起一条有方向的河流了。回望自己的故乡,大山里的那个村庄,好像从来没人问那里有几座山,那些山有多高。山连着山,小山组成大山,大山上又有无数座小山。嗯,山村与水乡,山和水是主人,只为天地间匆匆一过客的我,还想知晓它们的前世今生,也难怪把自己绕晕了。

山村里水少,每条溪流都有它的来处与去向,它们会随着天气变换颜色、身形,晴天数日,它们苗条而清明,雨天多了,便变得粗犷勇猛。在夏天和冬天,它们也是不一样的,有些溪流在冬天时断时续,给一路经过的岩石和树杈挂上冰溜子,在西北风的呼啸里将自己武装起来,虽微弱,也要亮明身份。

春天里,最先苏醒的就数溪流了,它活泼泼地一路欢唱着,招呼匍匐沉睡的小草,大山里最初的那抹绿,是溪流呼喊来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拎着桶抱着盆,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在早春的暖阳里洗涤冬日积攒的尘垢。一不留神,用小石子围成的水窝决了堤,衣物随水流跑了,连忙呼喊下游的伙伴帮忙捞一把,于是,白晃晃的手臂都伸向在水中漂浮的衣物。如果袜子流跑了,是很难捞回来的,所以家里总有落单的袜子,东一只西一只,每被母亲看到,总会招来几句数落。我有时索性将落单的袜子也扔进溪流,不知它有没找到自己的搭档。

炎炎夏日,溪水边最是热闹,我们将裤管挽到大腿根,手挽手顺着水流向平缓处走,那里水深,水底的石子又滑又硌脚,不小心一个趔趄湿到衣裤,惊呼着抓紧身边的同伴,待站稳神定,撩水嬉戏是免不了的,玩累了就爬上热乎乎的大石头,将自己晾晒。洗好的衣服早就晒干了,在太阳落到山后前收叠好,顶着一张晒得黑红的脸往家走。

溪流的声响,大河的身姿,那是一种流动的旋律,是有态度有方向的。就像那片土地上的人,把喜欢的人称为“心上人”,把相爱叫“好上了”,有专属的位置和行为导向。放在心上的人,是要用行动对他(她)好的。

水向东流,日落西山头。那里的每一条溪流都有它的方向,有源头和归宿。村旁的溪流向东南奔流,汇入从高原而来的白龙江,流经四川广元汇入长江支流之一的嘉陵江,抵达重庆后注入长江。冥冥之中,我好像在追逐溪流的轨迹,一次次沿着江流的方向出发。

长江在上海崇明岛入海,我在毗邻的水乡一隅安营扎寨。在水乡沿着水塘走,想念起那些有方向、有声响的溪流,那些在四季里变幻着不同身姿的河流。它们义无反顾,一路会有迂回,但终究不改水流的方向。

有方向,就有奔头。

作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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