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谈】更像反诈纪录片的《孤注一掷》
来源：游戏研究社
注意，本文后半部分包含对电影《孤注一掷》的剧透，文章中部有剧透提示。
上周末，“诈骗电影”《孤注一掷》拿到了5.83亿的点映票房，一跃成为了中国影史点映票房冠军。
这个成绩不算出人意料。在上映前，《孤注一掷》就已经占领了短视频平台，我经常能刷到一些有趣的花絮内容。比如金晨所饰的荷官梁安娜，仅凭简单一句“你要不要一起玩”，就演出了魔鬼低语的感觉。即使当时我还没看过电影，也能感受到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那种浸满罪恶的诱惑感。
而王传君扮演的诈骗头子也有不少高光片段。比如在装满钞票的房间里，他手抹脖子暗示手下收尾，转头就双手合十高举过头，拜向高台上的神明。这些极具张力的片段，在短视频平台带出了不少模仿二创。
另一方面，反诈是过去几年里主旋律的宣传重心。“人有两颗心，一颗是贪心，一颗是不甘心”，有时候人上当受骗并不是因为不够聪明，而是不服气与过度自信。传统的反诈宣传工作影响始终有限，用电影的形式让大众看看诈骗行为可以如何巧舌如簧令人防不胜防，也有其意义。
有了这双重加持，我想这部电影最终的票房不会差——猫眼已经给出了38亿的票房预测。
但说实话，这个结论也跟我看点映的实际体验稍有矛盾。不知道是因为预期太高，还是过去出现过更加优秀的同类作品，我总觉得《孤注一掷》还有很多地方能做得更好。
不可否认，《孤注一掷》成功抓住了当今社会上影响最大的负面现象之一，补足了大部分人对诈骗认知不足的部分——诈骗团体的内部是怎么样的，以及被骗群体所处的境遇。
只是整体看下来，《孤注一掷》更像是纪录片而非电影，它缺少一些艺术性的加工，整体看起来实在太过“理所当然”。而且，这些理所当然并非来源于传统电影邪不胜正的套路。
（以下内容包含剧透）
比如在影片的主角潘生，一位天才程序员，他刚愎自用、恃才自傲，观众在开头自然会期待这一人物后续逐渐成长，进而克服缺点（或者被缺点击败，但这显然不会出现在《孤注一掷》这种正向电影中）。
然而，在后续与诈骗分子的博弈中，尽管潘生的缺点给自己带来了一系列麻烦，电影却没有描绘他如何改变自己，而是选择让他找准定位，从擅长的领域（计算机）下功夫。整体上角色没有弧光变化，有点难以说服观众。
同理，配角阿才同样存在这一问题，甚至更加严重。作为诈骗团伙的二把手，他几乎负责了整个诈骗集团的底层业务，比如把人骗到基地，管理、监视被骗群体，安排各项工作运作。电影没有强调阿才究竟在诈骗集团呆了多久，但从前期的塑造来看，他足够谨慎、忠诚、狠辣与聪明。
可他却颇为关照女主梁安娜，比如给安娜送卫生巾、行刑时眼神有些不忍与犹豫——这也是挺常见的反差套路，但问题是电影从头到尾都没有介绍阿才的动机，以至于他后续的一系列行为都与片中的身份有些割裂。
这也是为什么观众明知道阿才最后肯定会给梁安娜开后门，却依旧难以接受这段剧情——影片对阿才的背景描述实在太少，他更像是一个推动剧情的工具人。我朋友也说，“除非阿才是卧底，不然实在说不过去。”在一系列伏笔套路下，《孤注一掷》的剧情太过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就像老天要制裁诈骗集团，反而看起来有些不合理。
另一个相对直观的例子，是影片中的赌徒阿天。他作为受害者的缩影，尽管展现出了沉沦与绝望，却很难引起观众们的共鸣。电影并没有花费太多笔墨展现阿天的矛盾心理，更多是平铺直叙般描写了他整个堕落的过程。
阿天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但除了偷走奶奶手镯时的愧疚，他并没有再展现出任何冷静与克制，而是一往无前地在赌博中投入更多的钱。少了这些描写，观众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诈骗分子原来这么恐怖”“赌博果然一点不能沾”，而是对阿天的愚蠢感到愤怒与鄙视。
所以，我在观看完点映后，还是挺难直观感受到诈骗集团究竟有多么的狡猾、恐怖，也很难认同我会和阿天一样，做出歇斯底里的选择——如果这些只是一个个极端的个例，又真的还能代表大多数人吗？
不过，如果你把《孤注一掷》当做半部纪录片看，也不会有太多怨言。
在片尾的真实采访中，一位受害者表示，他最感动的一刻，是经历了诈骗团伙的关押、软禁与折磨后，回国下飞机的一刹那，看到了五个大字——“中国欢迎你”。
这段采访让我颇受震动。不仅仅是因为里面的情感足够真实，来源于现实受害者之口，更重要的是，结合电影内容听完这句话后，我确实也有从诈骗集团逃出生天的解脱感。
所以即使遗憾颇多，我也认为《孤注一掷》值得一看。
揶揄一下，不知票房和诈骗哪个利润率高一点？
——CaesarZ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