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乡库伦淖尔掠影
转自：人民政协报
就在去年年末北京下雪最大、最为寒冷的那几天，我应邀到库伦淖尔出席世界酒店联盟的论坛。库伦淖尔的名字曾听人说过，它是夏季度假的好地方，有山有水，有辽阔草原，还有牛羊相伴，深受北京游客的青睐。此前我一直以为它在内蒙古，原因是这个蒙古族风情的名字。这次被告知在张家口，还真有点蒙圈。展开张家口旅游交通图，找了半天发现不显眼的“库伦淖”在东北一隅的沽源县。查词典方知蒙古语“淖尔”（noel）意为“湖泊”，蒙古语“库伦”本意是“大寺院”，曾为蒙古国首府，即现在的乌兰巴托。这一番查对才觉得这个湖泊倒是有点不凡的来历。
从北京北站乘高铁到张家口站一个小时多一点儿，从车站到库伦淖尔不到160公里，高速路上没有积雪，也几乎没有车辆行驶，竟然开了3个多小时，司机的解释说行车限速。到了目的地才发现，那里是个孤立寂静的度假村，茫茫雪原树林中的几幢造型独特的建筑物构成了个不小的生活区，人烟并不旺。
这里的冬季旅游活动始于2022年，很显然，沸腾的“尔滨”热度还并未在这里出现。我的房间在主楼四层，从阳台向外看去，白雪皑皑，一马平川，一座高塔远远矗立，与近处横向牌坊遥相呼应，再远眺，山岗绵延起伏，树木枝条纤细，黑的黑，白的白，构成了一幅幅朦胧奇妙的素描画，真不知身在何处。出于职业习惯，遂背上相机，迫不及待地下楼去感受一下初来乍到的雪乡风光。
走出楼外，我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茫茫雪地竟然是令人向往的天鹅湖，厚厚雪花覆盖的坚冰已经把湖泊变成了平地，碧蓝清澈的湖水无影无踪。远处奇异的高塔原来是湖中灯塔，而牌坊与高塔之间的雪道自然是一座连接塔与岸的长桥，如今水不见了，处处皆坦途，桥之使命暂停，恰好享受一次冬眠的轮休。
第二天，趁中午休息空当儿，我独自向大湖深处走去，听人说“渔夫们”正在那里为两天后的猎鱼节开幕式做准备。我走了大约一公里，才发现一组组穿着蒙古族棕色皮袍和头戴皮帽的人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活计。有的用冰凿开洞，有的持铁锹铲除冰凌，有的整理轻盈的丝网，有的手持长杆把网绳推向远处。这里冰面的积雪被清除，从凿开的冰洞来看，冰厚不过30厘米，有的地方还会看到裂开的纹路，但汽车和工具车开来开去，无所顾忌。工人们使用的是普通的钢铁凿具，大概隔十多米凿出一个直径半米的洞，然后用长杆把长长的渔网从一个洞拉出，再把它送到下一个洞。我突然发现，在现场围观的原来是几十名专业的摄影队伍，长枪短枪的摄像机围成弧形，拍摄渔夫们工作的细节。这种猎鱼方法很简单，不用诱饵，只是大大方方地把网放下去就等着鱼儿进网。也许是冰封之后鱼也有缺少空气的烦闷，一旦有洞凿开，它们也会因想多吸口气而误入那张开的渔网。至于后来猎鱼节开幕那天鱼蹦人欢的热闹场面，我是在后来的电视片上看到的，的确是个奇观。
整个会议期间，举办方和东道主还是尽最大的努力把库伦淖尔的风情和美味佳肴展示给大家。闭幕式的宴会上，烤全羊作为一个特别仪式形成了高潮。刚刚烤好的全羊摆放在工作车的不锈钢架子上，呈鲜亮的铁锈红色，冒着腾腾的热气。主厨师的深色制服、白色高帽、端正的口罩和白色手套与那殷红的烤肉构成一幅完美的画面。更让人屏着呼吸观望的场景是，厨师站在工作台后面，手持快刀，不像是在片肉，而是在完成一组精心设计的宝石雕刻，让人赞誉的是那种优雅专注的匠心，绝无不雅不快的恐惧。从这个意义上说，烤全羊与烤鸭有异曲同工之妙，无论是作为“匠”的高厨还是作为“宾”的食客，不仅聚焦享受美食入口的味蕾反应，更陶醉于作为美食创作的精湛技艺。
此次库伦淖尔之行，我称之为“闪探”，管中窥豹。然而，它还是让我萌生了再次访问的欲望。借在论坛发言的机会，我以调侃的方式向东道主提示：今天在场90%以上的朋友和我一样，首次到访，大家冒着严寒来自全国各地乃至海外。除了出席论坛，还有一个愿望是体验雪乡风情。刚才放映了展现这里草原湖泊的盛夏美景宣传片，大概是想让我们今后到此避暑，可惜忽略了我们这次来感受独特多姿雪乡风情的愿望，那么，我们回去也只能根据这次“闪探”的印象向朋友们述说，看来这是个小小的遗憾！我祝愿，库伦淖尔的未来一定会是个全季候的度假村，会常年吸引着相同和不同的游客。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名誉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