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为收藏家所宝重”的《孔子圣迹图》
□郭瑞三
标题这句话是鲁迅先生在1932年说的,摘自发表在当年《文学月报》上的一篇《“连环图画”辩护》。
鲁迅先生在文中高度评价书籍的插图,说那力量能补助文字之所不及,这种画的幅数极多的时候,就成了独立的连环图画,“印度的阿强陀石窟,经英国人摹印了壁画以后,在艺术史上发光了；中国的《孔子圣迹图》,只要是明版的,也早为收藏家所宝重。”
孔子(公元前551—公元前479),名丘,字仲尼,鲁国陬邑(今山东曲阜)人,是我国春秋末期伟大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儒家学派创始者,相传有“弟子三千、贤者七十”。孔子少“贫且贱”,年五十升任司寇,后周游列国,终不见用；晚年致力教育,整理古代文献。孔子一生颠沛奔波,在世时其思想和学说并没有得到真正实践的机会。
自汉代开始,儒学成为两千多年封建文化的正统,为“启大众尊圣之心”,魏晋和唐宋时期开始大量绘制宣传孔子形象的画像和文字著作。元大德年间,孔子第五十三代孙孔津编撰《孔子图谱、年谱、编年》三卷,首卷为图,这是有记载的最早刻本《孔子圣迹图》,可惜书已不传。
目前我们能看到的最早的《孔子圣迹图》始于明代,由明正统年间监察御史张楷依据《史记·孔子世家》及《论语》《孟子》中记述的孔子重要行迹绘图辑成,人物传神,直观易懂,是一部形象的孔子编年史,也是中国古代第一部有完整故事情节的连环画。鲁迅先生所说的明版《孔子圣迹图》,指的就是这个刊本。
明版《孔子圣迹图》共计38幅,记述了孔子生平38件事,每幅图配有文字说明和赞诗,未设题目。其内容主要有:幼年俎豆礼容、成年职司委吏、问礼老子、杏坛设教、从政夹谷会齐、诛少正卯、周游列国在陈绝粮、宋人伐木、晚年退修诗书、西狩获麟等。该书木刻传世,此后在明嘉靖、万历、崇祯及清康熙年间流传有大量翻刻本。
1958年,郑振铎先生编印《中国古代版画丛刊》时选印了明正统九年的《孔子圣迹图》,并在跋语中对其艺术价值给予高度评价:“这部正统本的《孔子圣迹图》,在中国版画史上是一部珍奇的大作品……刻工的刀法简捷有力,每一线条都是斩钉截铁般的刚劲,看起来觉得痛快。每一幅版画里,人物、背景和器具等等,相当的繁多,却很有条理,毫不见得繁琐。美术家们会赞赏它的,并会从它那里吸取些好的技术传统出来的。”
随着人们对儒学研究和孔子史料挖掘的不断深入,在不同历史时期,《孔子圣迹图》在版面和绘制手段上呈现出不同的样式,有木刻本、石刻本、彩绘本、柯罗本、影印本等,其内容也逐渐完善起来。如1934年北京民社出版的影印本《孔子圣迹图》,据民社编辑李炳卫在该书序中介绍,1933年春,他为民社图书馆搜集古今地图时,“无意中获得《孔子圣迹图》百余幅于书肆。其笔法工隽,迥异寻常,审知确系名家珍藏之品”,因而“旁采资料,从事汇编,敬谨影印”。对于所得到的百余幅图是刊本还是原作,没有做任何说明。北京民社版的《孔子圣迹图》共计收入104幅图,数量超过明正统本一倍以上,可以说这个刊本是诸种《孔子圣迹图》中篇幅最大的一部。
新中国成立后,各地出版社刊印过多种《孔子圣迹图》,其中摹印原北京民社影印本的最多。我在济南旧书市场淘到过河北美术出版社1996年8月出版的《孔子圣迹图》,其底本用的也是北京民社图版。河北美术出版社这本书设计的开本很大,20个印张,编者在出版说明中表示,把篇幅最大的一部《圣迹图》重印出来,是为了广泛流传。编者同时指出:“把两种图(明正统本、民社本)做一比较,就会发现二者有不少是重复的,民社刊本显然是在正统本系统的基础上增补而成的,但奇怪的是,正统本中有一些图,民社本并没有采用,而且在各图的顺序上,两种本子也有不小的差异。所以我们就把正统本作为附录,印在后面,以便于美术工作者和研究孔子的学者比较研究。”此书后还附录了孔子年谱等,一本书编得如此细心、周到、负责,真让爱书藏书人暖心!
(本文作者为济南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