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葡萄树
◎黄丹
以前，在外公家的庭院深处，有一株葡萄树静静地伫立着。它的枝叶在岁月的滋养下愈发繁茂，成了连接主屋与厨房的绿色桥梁，好不葱茏。每年临近中秋节，葡萄便悄然成熟，一串串饱满的果实垂挂在藤条上，青的宛如碧玉，绿的似翡翠，紫的则如同晶莹的玛瑙，各美其美。月光如水，透过那层层叠叠的叶子，斑驳地洒在地上，仿佛仙女轻轻打翻了首饰盒，珍珠散落一地，熠熠生辉。
小时候，我时常站在葡萄树下，仰望那如同点点繁星的果实，嘴里不禁泛起阵阵津液。待到皓月当空，正是拜嫦娥娘娘的良辰吉时，外公会拿起剪刀，熟练地剪下一串串葡萄。随着“咔嚓”声响起，葡萄与月饼一同被摆上桌。我迫不及待地摘下一颗葡萄放入口中，“哎呀，好酸。”原来我误食了一颗尚未成熟的青葡萄。外公见我皱起了小脸，忍不住哈哈大笑。他特地挑了一颗葡萄递给我，说：“看，这颗葡萄在月光下晶莹剔透，这才是成熟的标志。”我接过葡萄，细细品味，果然清甜可口、鲜香四溢。
那些年里，我在葡萄树下度过了无数个美好的夜晚。外公也总是悉心地为我挑选最甜的葡萄，我常常沉浸在那份简单而纯粹的幸福中，贪婪地享受着。长大后，我离开了家乡，也尝遍了世间各种美味佳肴。然而，在我心中，却始终无法忘怀那月光下葡萄的甜美滋味。
有一年中秋，我因故未能回家。等到节后的第一个周末归来时，却看见外公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袋葡萄。我打开袋子一看，发现葡萄已经散落开来，不再成串。外公有些惋惜地说：“这是中秋节那天摘的月光葡萄，我一直留着等你回来尝。快吃吃看，看看还甜不甜？”顿时，我心中一暖，拿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虽然葡萄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清甜，但那份来自外公的深沉爱意却丝毫未减。
后来，那株葡萄树因年老而枯萎，我也为了生活四处奔波，很少去外公家过节了。去年中秋的次日清晨，一通来自母亲的电话让我泣不成声。外公离世了，我再也见不到他慈祥的笑容和那些与葡萄树相伴的美好时光了。回家的路上，我泪如雨下，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外公那瘦弱的身影：他在葡萄树下为我挑选葡萄，他在月光下与我共赏美景……那些温馨的画面，如今只能成为我永恒的回忆。
我独自回到老宅，没有了葡萄树，也没有了外公。但每当我抬头仰望那轮明月时，心中的思念却愈发浓烈。那株葡萄树虽然消失在了现实世界中，但它却永远扎根在我的内心深处，成为我与外公之间永恒的纽带，这是剪不断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