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正传》导演李建军：不断走向不熟悉的边界
中青报·中青网见习记者余冰玥记者沈杰群
戏剧导演李建军与乌镇戏剧节彼渊源颇深。
早在2015年，他就以《飞向天空的人》与乌镇戏剧节结缘。此后，其《大众力学》《人类简史》《世界旦夕之间》《大师和玛格丽特》等作品都曾在乌镇戏剧节引发热烈反响。
今年第十届乌镇戏剧节，李建军带来第六部作品《阿Q正传》。
李建军执导的《阿Q正传》改编自鲁迅著名中篇小说，并融入了《狂人日记》的内容。戏剧中，在假想中克敌制胜的阿Q陷入了彻底的生存绝境，精神胜利法也救不了他，他必须想办法活下去。阿Q再次失败，再次求活，甚至萌生了对以前所求的怀疑。“活下去”的问题能否让阿Q找到新的活法？成为贯穿剧目的追问。
日前，李建军在乌镇接受中青报·中青网记者专访。
李建军在前两年的乌镇戏剧节，用创新的方式将《世界旦夕之间》和《大师与玛格丽特》先后搬上了戏剧舞台。连续改编西方文本后，李建军决定选择中国的经典文本《阿Q正传》进行戏剧改编。
“鲁迅文学具有穿透时间的特性，从《阿Q正传》诞生到现在，一直被讨论。阿Q的形象也非常具有时代性，很多文学形象已经被人们遗忘，但阿Q依然重要。我很愿意再去重读文本，做改编。”
在李建军看来，戏剧改编就是要把经典的文本“当下化”。经典文本已经获得过广泛的传播，在思想性与文化属性上已经变成人们生活中的一部分，戏剧改编则是要激活经典文本。“和文学不一样，戏剧非常重要的特性就是即时性和当下性。文学可以被100年后的读者再次阅读，而戏剧是给当下的观众看的，要和当下观众的情感与所思所想产生对话与碰撞”。
李建军指导的《阿Q正传》融入了很多现代文化元素：Rap、流行梗、摇滚乐……他表示：“说唱在我们的文化生态里具有亚文化属性，阿Q是一个底层的小人物，当演员在讲述这个故事时，我们在表达阿Q这个人物的时候，说唱这种艺术形式自然就变成了一种创作过程中的选择，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
有观众评价，在《阿Q正传》里还看到了当代人的影子，因为李建军在戏中融入了“穿越”的元素。
“过去与现在的交汇是非常重要的。”在李建军看来，阿Q的“精神胜利法”在那个时代代表着一种活法，阿Q要当主子，否则活不下去。在现代，人们也有一套生存机制，常常被推动着按照一条既定的轨道走下去。
当阿Q穿越到了现在，变成不按照既定逻辑寻找自己活法的年轻人。他依旧生活在现代社会底层，但与过去的阿Q相比，有了更多对生活反思的自我意识。“最后的现代部分本质上是一个故事构想的延续。它看起来完全是另外一个故事，没有再讲过去，但是由这两个演员来演，暗示了100年前的狂人和阿Q在今天的命运和结局”。
李建军认为，戏剧要做到“叫好又叫座”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所谓的“好”，需要在专业的框架、甚至戏剧史的框架里去看都是“好”的；但观众是多样化的，且观众与专业从业者之间存在着对于艺术知识的不同认知。“对于创作者而言，‘好’需要有非常强的创造力、经验和团队。但观众的喜爱，非常难掌握和把控”。
“创作者追求的只能有一个事儿——你不断地逼问自己，这部戏你是不是很真诚地在做，你表达的是不是够真诚？一旦你去想‘我就是要为了迎合观众’，这个戏很可能就失败了。”
在李建军看来，人是有软弱性的，创作者也是一个人，所以有时候会妥协，有时候会讲假话，有时候会偷懒，有时候会怯懦，但戏剧创造就要突破那样一种怯懦感。
“走向你不熟悉的边界，做你不熟悉的东西。你要不断把自己推向一个边界，要不断逼问自己：你讲的是不是真话？你是不是巧言令色、虚情假意？你是不是不够勇敢？往往叫好又叫座的戏是这么做出来的。”李建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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