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绩承压，负债高企，金风科技何处借东风？
近日，风电龙头金风科技（002202.SZ）全资子公司金风绿色能源化工与全球集装箱航运巨头马士基的绿色甲醇采购协议引发了市场高度关注。根据两家公司公开发布的信息来看，该协议约定采购规模为每年50万吨绿色甲醇，包括绿色生物质甲醇和电制甲醇，全部利用风能进行生产。金风科技将于2023年年底完成项目最终投资决策，并预计于2026年首产，协议有效期则将持续至2030年后。马士基方面还透露称，这份协议是全球航运业首个大规模绿色甲醇采购协议。
作为国内风电先行者，全球风机龙头，金风科技被许多业内人士视为“风电领域的风向标”。近年来，在行业面临产能过剩、业绩增长失速、出海阻力变大的情况下，该公司背着不轻的债务“包袱”，持续加码新业务，在业内和投资者中引发了诸多讨论。
风电老玩家难逃新能源“剧本杀”
金风科技成立于1985年，历经10余年的探索期，于1998年开启风电机国产化研制事业，是国内最早从事风电开发的企业之一。该公司官网大事记将2006年标记为“第二次创业”的起点，此后金风科技不仅迈入了跨越式高速发展新阶段，成为行业龙头，更通过“两海战略”（海上业务、海外市场）让其业务布局宽度、国际化水平进一步提高。2022年，金风科技海外市场订单占到公司全部订单的16.5%，其新增风电吊装容量傲视全球，登顶榜首。2023年4月，金风科技宣布其全球风电装机容量突破1亿千瓦，成为国内首家总装机容量破亿的风电整机商。同时，该公司还在深交所和港交所两地上市，截至2023年11月29日收盘，其A股总市值370.54亿元，是风电板块中的第一名。
虽然有多个第一名傍身，稳坐风电“头把交椅”，但近两年，在行业整体陷入价格战之际，金风科技的业绩也承受了不少压力。财报显示，2021年金风科技总营收出现了10.12%的同比下降（2020年总营收曾实现47.12%的同比增长）；2022年，在营收继续同比走低的同时，公司净利润也结束了连续高增的势头，同比下降36.1%；从今年最新公布的三季报来看，公司前三季度总营收293.19亿元，实现12.06%的同比增长，但净利润仅12.61亿元，同比大幅下滑46.59%。
金风科技2023年前三季度业绩表现
其实，相比于同行，金风科技的业绩已表现出了一定的抗压性，以A股五大风电上市整机商前三季度业绩为例，金风科技总营收仍排名第一，同比增幅也仅次于三一重能（688349.SH）；净利润方面，电气风电（688660.SH）、明阳智能（601615.SH）降幅均大于金风科技，电气风电甚至出现了亏损。
按照中国可再生能源学会风能专业委员会委员姚小芹的说法，风电企业业绩承压的根本原因是行业低水平产能过多，低价策略盛行。
梳理我国风电产业近年发展历程可看出，在2020年国家补贴陆续退出前，风电领域曾出现过一波“抢装潮”，产能冒高后价格也受到扰动；2022年风电进入平价时代后，价格战变得愈发激烈，风机平均招标价格两年内几近腰斩，低价抢标现象日益严重，甚至还因低价中标设备导致安全事故而引发过舆论广泛关注。
风电产业正在经历的这一幕幕，重复建设、产能过剩、价格战、企业业绩失速、行业洗牌……在新能源领域似乎并不新鲜，动力电池、光伏、储能都曾经上演或正在上演着极其相似的“剧本”。无奈之处在于，“剧中人”即使大致知道“剧情”走向，面对整体性的势能，也很难主动“选择”命运。金风科技在价格战伊始也曾拒绝加入低价竞标的潮流，但却导致其市场份额被其他企业抢占。
2021年11月起至今，金风科技股价振荡走低，2023年11月29日报收8.77元，相较两年前20.58元的高点，已跌去57.4%。业绩、股价双杀也导致了部分投资者不满。今年三季报公布后，有投资者在投资交流平台表示，公司上半年说三四季度经营状况会有所改善，但现在的数据让他感到“无语”，金风科技答称，风机价格下行导致公司交付机组毛利下滑，同时表示公司始终坚持长期主义，迎接不断变化的市场形势，语气也颇显无奈。
总负债过千亿，资产负债率超70%
除因产业大环境导致的业绩、股价表现趋弱，金风科技的负债情况也是被投资者重点关注的指标之一。
钛媒体App梳理金风科技历年财报发现，近10年来，该公司负债总额持续增加，资产负债率也整体呈现上升趋势。2014年，金风科技总负债突破300亿（2013年总负债205.77亿，2014年升至305.5亿），此后逐年上升，到2021年平价时代即将开启之际，这个数字升到了829.37亿，而根据今年最新公布的三季报，公司负债总额达到了1051.9亿；资产负债率方面，自2014年骤增突破60%后，始终处在高于行业平均值的水平，2022年更是突破了70%，今年三季报显示最新资产负债率达到了72.25%。
在这10年间，尤其是2018年风电“二次起点”后的大部分时间内，产业总体处于快速发展阶段，其行业重资产特质也决定了企业的资产负债率普遍偏高。就金风科技本身来说，除了业绩的高歌猛进外，其股价从2013年每股不足3元的低点一度涨到2021年末超过20元的高点，在估值、业绩支撑下，负债情况并不那么“显眼”。
但就如前文所述，近两年业绩承压、股价走低，公司负债却持续高企，这在投资者中引发了一定的争议。
据一位业内人士表示，金风科技近年来持续加码重资产风电场是负债走高的主要原因之一，在此背景下，最近愈发“激进”的海上风电领域投资布局也引起了市场关注。
根据金风科技相关公告，2022年4月公司通过了总投资188亿元的温州海上风电产业基地项目议案；今年6月末又披露称拟在河北秦皇岛建设新能源装备产业基地，进一步布局北方地区海上产业基地，预计总投资133亿元；11月21日，金风科技公告称与北海市铁山港（临海）工业区管理委员会签订了《北部湾风电零碳产业基地项目投资建设合同》，将以60亿元的总投资额投资建设北部湾风电零碳产业基地。至此，金风科技近两年在海上风电领域的投资已近400亿，根据其近期公告显示，该公司未来计划进一步加强海上业务产品开发，把握国内海上风电市场快速增长机遇。
虽然在我国陆上风电可用空间越来越小，未来增量主要来自海上的背景下，金风科技加码海上业务在意料之中，也符合其“两海战略”要旨，但高负债下的密集投资还是引发了一些有关其偿债能力的担忧和讨论。有投资者在投资平台发文评析称，金风科技资产负债比持续高于合理范围，准货币资金与有息负债的差额越来越大，且负债结构中以长期借款为主，加之行业价格战导致利润率下滑，下游客户回款周期变长，其偿债风险不可忽视。
钛媒体App注意到，在2022年三季度业绩交流会上，金风科技曾表示，公司资产负债率仍保持在70%以下，未来将通过非流动资产优化、应收尽收、提升盈利能力和权益资产增加等手段改善资产负债结构。但从结果来看，2022年四季度至今其资产负债率不降反增，钛媒体App近期也就投资者关注的问题进行了咨询，截至发稿，金风科技方面尚未回应。
加码零碳产业，一举或能多得？
除了在海上风电领域的“大举进军”，金风科技近年来在零碳产业上也布局颇多。
今年4月，金风科技宣布全资子公司北京金风零碳能源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并随之启动了“零碳合伙人”计划，与多家企业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在金风科技官网中，也有“金风零碳”的专属板块，目前在其业务版图中仅排在装备、服务之后。
其官网相关页面介绍称：金风科技将清洁能源与数字化技术深度融合，积极构建面向新型电力系统的零碳解决方案，在源、网、储、荷各能源环节进行优化和再造，创新能源资产管理模式，让面向未来的能源互联网更加智慧、可靠、可负担和可持续，全面助力“碳中和”。相关页面还介绍了金风“三减碳+一平台”的零碳路径图，案例及方案部分涵盖了智慧城市零碳解决方案、零碳智慧园区解决方案、行业零碳解决方案。
钛媒体App近期曾去北京金风科技亦庄智慧园区探访，据金风科技方面介绍，该园区是国内首个碳中和园区，以风电为主的可再生能源使用占比已超过50%，类似的案例还有江苏中车大丰风电产业园项目，其海上风电园区也率先实现了碳中和。
除了上述零碳解决方案，前文提及的绿色甲醇订单、公司刚刚官宣获批的兴安盟金风200万千瓦风电制绿氢示范项目等，核心目的都指向各行业、地区的碳中和，可被视为泛零碳业务的一部分。
虽然从投资者讨论和资本市场反应来看，加码零碳产业并未获得太多正向反馈，但根据金风科技数个高层此前接受媒体参访时的阐述，这些举措除了凸显社会责任外，从战略规划、经营角度考虑，也有助于探索如何经济地实现碳中和，并为未来超十万亿规模的零碳市场提早布局。
而根据一位业内人士的分析，在欧盟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逐步落地，国内出海风电企业或与欧洲本土风电产业矛盾加剧的情况下，金风科技的零碳布局可能也是为出海时的避险、铺路考虑。
欧盟CBAM也被称为“碳关税”，按其规定，未加入欧盟EUETS（即欧盟排放交易体系，是欧盟的“碳市场”）的相关行业进口商须购买碳排放证书，证书价格则根据EUETS的碳价来制定。根据欧盟方面的规划，该机制自今年10月1日起开始试运行，过渡期至2025年12月31日，2026年1月1日起正式实行，并在2034年前全面实施。
对于欧盟来说，此举推动高排放行业减排降碳的同时，也有利于欧洲生产商保持对外国企业的竞争力，并防止“碳泄漏”现象。但对于包括中国、美国在内的广泛参与欧盟市场的其他国家企业来说，这种机制将大幅推高经营成本，本地保护主义色彩较浓。而零碳产业园则具备帮助相关产品应对碳关税措施的能力，同为风电龙头的远景能源也着力打造零碳园区，远景科技集团CEO张雷曾表示，未来将有不少于2万亿元规模的中国出口产品会遭遇碳关税壁垒和隐形碳成本的冲击，而零碳产业园则能够为相关产业出海时应对碳关税、减轻碳成本提供助力。
除了“碳关税”，欧盟针对进口商的碳足迹要求也愈发严格，此前还传出了欧盟正在酝酿对中国风电企业进行反倾销或反补贴调查的消息（欧美风电发展遇阻，纷纷推行新行动计划），虽然近期有欧盟官员表示并无正式调查条件，但相关态势还是让国内风电企业紧张了起来。10月16日，在2023北京国际风能大会开幕式上，金风科技等百多家中外风电企业与多个行业组织共同签署发布了《全球风电产业链供应链安全宣言》，呼吁打破贸易壁垒，构建公正、合理、透明的贸易规则体系。钛媒体App还注意到，就在这场大会上，金风科技获得了由鉴衡认证颁发的“产品碳足迹核查声明”，证明其机组产品的低碳性，当时即有业内人士表示这是在为出海“铺路”，金风科技也解释称，提升与碳相关的软实力是落实公司“两海战略”的重要一环。
在国内市场产能远大于需求，价格越来越“卷”之际，加快“走出去”的步伐成了有志于进一步发展的风电企业的必选项。在这一大背景下，金风科技未来在零碳产业方面的布局是否会围绕出海展开，能形成怎样的收益，又会对其业绩表现、资产负债结构造成多大影响，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本文首发钛媒体APP，作者｜胡珈萌，编辑｜刘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