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文史|梅兰芳的修养与品位
作为一个演员来说,梅兰芳对舞台上的艺术表现是极其严肃的,而作为一个普通的人,他又是非常谦虚诚恳的。
据曾跟随他从事京剧艺术的人回忆,梅兰芳对剧团所有人,无论是名角儿,还是一般的角儿、龙套,都是一视同仁、和睦相处。最可贵的是他非常虚心地倾听别人的意见,向他提意见的人哪怕就是检场的,他都虚心诚恳地听。
如有人说:“梅先生你那个身段表演得不好看。”
他一定要说:“依你的意见怎样好哩?”
于是提意见的人说出自己的看法跟他研究,及至第二次再演时,他一定要把经过研究的新动作带上舞台,如果反映好就充实到自己的表演里去,反映不好或者不如第一次,再跟提意见的人反复磋商研究。当时剧团的人由于受了他良好品德的影响,人与人之间没有小的纠纷,因此很少发生争执,充满的是和睦的空气,艺术上的合作也是非常协调和谐。
梅兰芳在学习上是朴实而虚心的。从不以名演员的骄傲漠视一切。任何剧种的戏遇有机会都是细心地观摩研究。他学习任何东西决不浮于表面,一直要到真正理解为止。他经常会站在场面后边,看开锣戏和中轴戏。原来他不是普通的看看而已,而是在仔细的研究二路演员的演技,他经常这样说:“这些先生演技之稳炼,唱念之严整,实在是值得学习的。”
在戏剧界流传梅兰芳临场借扇子的故事。
一次,梅兰芳先生演《贵妃醉酒》,临上场时,管服装道具的人找不到杨贵妃手里拿的那把漂亮的扇子,急得满头是汗,直打自己的嘴巴。梅先生心里也急,但仍平声静气地安慰他:“别着急,找找看。”这时梅先生已走到上场门边,一声“摆驾”已念出,扇子仍未找到。他灵机一动,顺手把身边一位朋友正在扇着的普通扇子拿过来,稳步登台,把这场戏从容应对下来。这时管服装的才把揪着的心放下来。
梅兰芳先生擅丹青,从王梦白为师,又和陈师曾、汤定之、齐白石、姚茫父、金拱北相切磋。而他推重齐白石先生的故事,至今依然流传。
上个世纪20年代,齐白石的画在北京尚遭冷遇,当时已有“伶界大王”之称的梅兰芳却独具慧眼,推重齐白石的画,经常向齐白石请教,二人友谊逐日加深。一天,梅兰芳约请齐白石先生到自己的住宅缀玉轩叙谈,在座的还有戏剧界的朋友,一起谈论艺术,气氛极为融洽。梅兰芳请齐白石画草虫以便观摩。梅兰芳亲自理纸磨墨,齐白石欣然提笔,所画草虫栩栩如生。画刚完成,梅兰芳歌喉婉转,相报一曲,声清韵冷,使人感叹。第二天,齐白石写了两首绝句赠给梅兰芳,其中一首是:
飞尘十丈暗燕京,缀玉轩中气独清。
难得善才看作画,殷勤磨墨就三升。
梅兰芳画作传世有限,敝斋有幸藏梅先生1932年(壬申孟冬)绘花鸟一幅;1947年(丁亥秋月)蔬果图一帧,并有诗首云:
西风吹动锦斑斓,晓起窥园露未干。
三月宿酲醒不得,正思辛味到辛盘。
梅先生的画,真迹留存并不多,现在见到的以赝品居多,绝无真迹韵味。
梅兰芳先生亦擅诗词,常与友人唱和,还喜欢即兴写诗。位于北京鼓楼的“烤肉季”存留梅先生《赠烤肉季》诗,为梅先生即席所作,现钢笔底稿存敝斋中,诗曰:
名满上都烤肉季,和风吹拂鼓楼前。
客来欣喜皆知味,更识今朝领导贤。
季家烤肉补壁
一九六零年十月
梅先生私生活相当严谨,不吸烟、不喝酒、不狎妓、不赌博。他培养的许多弟子,如程砚秋、张君秋、言慧珠、杜近芳都具有很高的造诣,享有很高的声誉。
文章出处:《北京文史》——梅兰芳的戏里戏外
作者:方继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