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与140亿：首家民企探路抽水蓄能的筹备清单 | 海斌访谈
“无数的迂回曲折，那么多的沟沟坎坎”
“感慨万千”。
协鑫能科董事长朱钰峰评价建德抽水蓄能项目时说。
等待了七年之后，协鑫浙江建德抽水蓄能电站在9月15日得以开工。这一项目投资140.5亿，是华东地区最大的抽水蓄能项目。
政策近年来鼓励发展抽水蓄能，不过这些项目多由电网企业推动，协鑫是第一家吃螃蟹的民营企业。抽水蓄能项目投资规模巨大，回报周期很长，激发更多民营企业的参与热情显非易事。
两个七年
“无数的迂回曲折，那么多的沟沟坎坎，”朱钰峰在建德抽水蓄能项目开工现场说。
协鑫能科投资的这座抽水蓄能电站位于浙江省建德市的富春江畔，由上水库、下水库和输水发电系统等部分构成。电站上水库位于富春江上游左岸、乌龙山最高峰北坡的山顶谷地；下水库则利用已建的富春江水库，输水发电系统位于上、下库之间的山体内。
抽水蓄能电站的工作原理并不复杂。抽水蓄能电站具有上、下两个水库，在用电低谷时，用电将山下水库的水抽到山上，在用电高峰时，放水发电，能够有效保障电网安全稳定运行，提高火电机组发电效率，有利于风电、光伏等新能源消纳。
在前期，抽水蓄能的项目难点在于要符合国家规划、景区规划，以及设计方案满足环保要求。
协鑫七年前接手这一项目的时候，朱钰峰没有预料到会耗时如此之久，项目才得以实质性推进。以至于他在项目开工现场表示“无比欣慰，又感慨万千”。
这座电站占地面积约161.44公顷，规划建设6台40万千瓦抽水蓄能机组，总装机容量240万千瓦。它是华东最大规模的抽水蓄能电站，也是建德市历史上投资最大的项目。
建德项目的施工，需要另一个七年。承建方中国电建需要在上下水库之间的山体内打通三条隧道，以供上下水和发电机组安装。从现在到第一台机组安装完成，需要60个月，协鑫能科估计项目完全投产要到2029年的时候。
投产后的项目将一定程度满足浙江能源削峰填谷的需要。
建德抽水蓄电电站距离杭州市100公里，距离上海市约260公里，地处华东电网和浙江省用电负荷中心附近。浙江、上海以及江苏构成的长三角，是中国经济最繁荣的地区，对电力的需求远超其他省份。与此同时，长三角当地电力供给明显不足。
“我省是能源消费大省、能源资源小省。2021年，我省能源消费总量超2.67亿吨标准煤，电力消费量超5500亿千瓦时，最大电力负荷已超过1亿千瓦。但我省能源自给率只有15%左右，火电发电量仍超全省发电量70%，电力峰谷差超3000万千瓦。”浙江省能源局局长周卫兵表示：“能源自给率低、化石能源比重大和峰谷差大等是我省能源行业亟待解决的重大问题。”
浙江省将发展抽水蓄能，作为能源转型的手段之一。据《浙江省能源发展“十四五”规划》，浙江加快推进抽水蓄能电站建设，开工抽水蓄能电站1000万千瓦以上，到2025年，抽水蓄能电站装机达798万千瓦以上。
激发民企
中国正在寻求快速的能源市场转型，大型的光伏、水电等项目备受青睐。不过这些新能源项目有一些显著缺点。比如风光发电受到地理位置和气候的限制，发电量不稳定易冲击电网；风光发电量最大的地区，往往并非用电量大的经济省份。
这也造成弃风弃电现象难以根绝。
评级机构惠誉对于第二季度电力市场的回顾性研究显示：“由于受电省份用电量下降，而储能应用覆盖率仍然较低，用电需求疲软叠加大型可再生能源基地项目装机规模迅速扩大导致5月弃风率升至5.3%。”
储能可部分解决这些问题。国家能源局在其发布的《抽水蓄能中长期发展规划（2021-2035年）》中表示，抽水蓄能是当前技术最成熟、经济性最优、最具大规模开发条件的电力系统绿色低碳清洁灵活调节电源，与风电、太阳能发电、核电、火电等配合效果较好。
中国的抽水蓄能发展始于20世60年代后期的河北岗南电站。目前我国已投产抽水蓄能电站总规模3249万千瓦，主要分布在华东、华北、华中和广东；在建抽水蓄能电站总规模5513万千瓦，约60%分布在华东和华北。中国已建和在建抽水蓄能规模均居世界首位，它也是国内主要的储能方式。
不过抽水蓄能项目，多是在国家电网和南方电网内部运转，作为其削峰填谷的手段。民营企业往往退避三舍。国家能源局在《抽水蓄能中长期发展规划（2021-2035年）》中评价说：“市场化获取资源不足，非电网企业和社会资本开发抽水蓄能电站积极性不高。”
麦肯锡一位合伙人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储能是光伏和其他间歇性新能源长期高速增长的瓶颈，目前主要原因是电力市场获益机制未理顺、储能成本较高，使得社会资本投资经济性较低。”
“目前没有可借鉴的民营企业，我们就是第一次吃螃蟹的。”浙江建德协鑫抽水蓄能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宝玉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表示。这意味着协鑫建德抽水蓄能项目得自己摸索如何精打细算地节约成本，并寻找一切有助于盈利的方式。
据第一财经记者了解，根据目前的电价机制，协鑫能科测算建德抽水蓄能项目约22年能够收回投资成本。
国内正在推动抽水储能项目大发展。国家能源局出台的《抽水蓄能中长期发展规划（2021-2035年）》显示，到2025年，抽水蓄能投产总规模6200万千瓦以上；到2030年，投产总规模1.2亿千瓦左右。比照当下的投产规模，需要三年内倍增，八年内增长约四倍。
这样大规模的投资，如何激发社会资本参与？
“为了支持以新能源为主的新型电力系统，需要进一步改革电力体制机制。”上述麦肯锡合伙人表示：“比如，用市场来引导电力价格，激发用户侧的潜力，让电力机制反映供求关系和资源的稀缺性等。”
对于中国的能源政策决策者，以及身处其中的企业，抽水蓄能项目的推进必然是一个“干中学”的过程。
“回想我们电力行业，政策在推出来以后，执行政策过程中遇到问题或者遇到一些不利因素，会慢慢地完善。”刘宝玉对第一财经表示：“我们现在到投产还有接近七年时间，等到投产那一天，相信电价政策会比较完善，比较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