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2006年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得主布拉德・诺曼 海底追寻神秘鲸鲨25年
大自然向来是测试劳力士性能与表现的最佳实验室。1926年，劳力士的全球首只防水表蚝式腕表诞生。一位英勇的游泳运动员佩戴这块腕表横跨英吉利海峡，成为劳力士卓越品质的见证者。
为纪念制表工艺发展中这一里程碑式的突破，劳力士于1976年创立“雄才伟略大奖”，旨在发扬品牌的核心价值：卓越品质、锐意创新、坚毅决心。劳力士于2019年推出了“保护地球，恒动不息”（PerpetualPlanet）计划，致力支持创造美好世界的项目。该项目的三大支柱分别是：旨在创造可持续未来的“雄才伟略大奖”；致力于保护海洋的“蓝色使命”计划；以及与国家地理学会（NationalGeographic）的加强合作，利用科学了解气候变。
“雄才伟略大奖”的创立，是给那些具有坚定信念且立志改变世界的人士提供支持。1976年以来，劳力士已资助了155位得主。他们中有的像布拉德·诺曼一样关注濒危生态系统，有的关注世界文化遗产，有的关心创新科学与医疗发展，也有的正探索世界未知的领域，推行着惠及整个地球家园的项目。
当人类活动对地球的影响越来越深刻，浩瀚的海洋中许多生物已经濒临灭绝，值得庆幸的是像布拉德・诺曼这样的海洋保育专家仍未放弃。他们不断为一个个棘手的问题带来解决方案，保护着地球的这一抹蔚蓝。
在深邃的海底，一个身披星星点点斑纹的巨大身影正在遨游，海面映射出光线，营造出律动的美感。
澳大利亚海洋保育专家布拉德·诺曼已追寻神秘的鲸鲨逾25年，而每次当鲸鲨迎面而至，仍能让他血脉沸腾。
布拉德·诺曼于2006年荣获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成立全球首个观察、揭示及记录这些珍稀鱼类的公民科学项目，并借此行保育。“劳力士大奖对建立项目名声非常重要，我希望它能够协助我们真正拯救物种。”他表示。
他曾于西澳大利亚宁格罗珊瑚礁观察鲸鲨后发现它们皮肤上的“星空”图案的独特性，以天体符号为基础，他开创出了一个独特的系统，辨别及记录观察员在世界各地所拍摄到的鲸鲨，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
时至今天，数据库已存储了12，000条鲸鲨的75，000项目击记录，由来自54个国家、9，000名公民科学家、研究员及志愿者拍摄，堪为最大的单一海洋野生物种数据集之一。这有助于识别世界各地的鲸鲨“热点坐标”。
布拉德·诺曼创新的鲸鲨识别方式的魅力在于，从参与的公民观察员提供的图像和数据得出关于鲸鲨保护的见解，让普罗大众也可以为海洋生物保护工作做出贡献。
布拉德·诺曼一手准备的报告，成功说服当局将鲸鲨列入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红色名录（IUCNRedList），最初为易危级别，之后更新为濒危。他还协助制定禁止鲸鲨产品交易的法例，并劝吁多国成立保护鲸鲨的法案。他也因此成为全球保育鲸鲨项目的领袖人物。
2021年11月，新浪新闻独家对话布拉德·诺曼，一起来了解这位海洋科学家与全球体型最大鱼类的不解之缘。
Q：我们都知道您设计出了一套全新的系统，辨别及记录观察员在世界各地所拍摄到的鲸鲨。可以给我们介绍下这套系统在鲸鲨研究方面取得哪些进展或成果了吗？
A：自从我发现鲸鲨灰色皮肤上的白色“星星”是它们独一无二的标记后，世界各地的研究者们都开始用这种图案识别方法辨别鲸鲨，并估算不同国家的鲸鲨种群数量。目前已有多篇鲸鲨相关的论文提到了这种技术，而且相关研究还在逐年增加。2016年，我曾发表过一篇文献，当时我们集结了全世界的50名研究者，利用图片识别技术定位全球20个鲸鲨种群的“热点坐标”。这篇文献被2016年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红色名录多次引用，用来分析鲸鲨种群的现状。
但因为人类的肆意捕杀和撞船意外，在过去的75年间，鲸鲨这一全世界现存体型最大的鱼类总数量已经减少超过一半。图像识别项目能帮助研究者更好地理解鲸鲨的种群构成和分布，并借此推动保育工作。
Q： 您认为鲸鲨数量急剧减少的原因是什么？
A：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红色名录中提及了多个导致鲸鲨种群数量断崖式下降的原因：最明显的有渔民捕捞（包括误捞）和意外撞船，这两个威胁依然在持续。同时，人类人口和海洋活动的增加也给鲸鲨带来了更多的威胁：栖息地受损、海洋污染，还有影响所有海洋种群的气候变化。我希望大家都能意识到人类活动对于鲸鲨的灭绝性影响，并且行动起来，保护我们的海洋卫生和海洋生态系统健康，这不仅是为了鲸鲨，更是为所有海洋生物，和我们赖以生存的星球。
Q：迄今为止，您在保育鲸鲨工作中遇到的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A：在国际层面，最大的困难是各国政府之间的协调：如何能让不同国家之间合作起来，制定一个强有力、可执行的海洋保护框架。在地区层面，特别是在旅游业，有很多地方仍然拒绝遵守规定，减少人类活动对与鲸鲨习性和栖息地的影响。
虽然任重道远，但我们还是看到很多人在尽其所能保护鲸鲨。从全球视角看，对鲸鲨保护持无视或反对态度的人还是少数。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认识到，鲸鲨已在濒临灭绝的边缘，即使只是一小部分人的胡作非为，也有可能让鲸鲨保护者们数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Q：时至今日，数据库已存储了12，000条鲸鲨的75，000项目击记录，由来自全球54个国家、9，000名公民科学家、研究员及志愿者，堪为最大的单一海洋野生物种数据集之一。这个数据收集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您是如何开展这项工作的？
A：这个工程是由团队成员齐心协力完成的。首先，我们知道鲸鲨皮肤上的自然花纹是独特的，可以用来识别不同的鲸鲨个体。接下来，我向公民科学家和生态旅行者征集来自世界各地的鲸鲨图片。随着数据越来越多，我需要匹配工具和数据库来进行管理。我邀请了一位软件工程师和一位来自美国航天局的天文学家加入团队，共同把项目拓展成ECOCEAN鲸鲨图像识别数据库，并重新命名为Sharkbook（鲨集），现在这个数据库由WildMe（一个由美国科学家和工程师组成的非营利组织）管理。所以我最初的想法已发展成了一个庞大的全球数据库。在此要感谢所有的志愿者、研究者、公民科学家为保护世界最大的鱼类所作出的贡献。
Q：您能分享一下鲸鲨的研究保护的最新进展或者成果吗？
A：过去10年间，研究鲸鲨的文献出现了爆发性增长。随着我们越来越了解鲸鲨，也更懂得应该如何保护它们。除了捕捞和误捞外，海洋污染成为鲸鲨生存新的威胁，特别是塑料污染。我很快会发表一篇论文来研究鲸鲨的移动是如何影响这些环境威胁的。如果我们能了解鲸鲨在何时何地遭遇危险，或许就能找到降低危险程度的解决方案。基于图像识别系统，我们发现青年雄性鲸鲨经常在海岸附近聚集，但鲸鲨主要在哪里交配、产崽仍不得知。这对于如何划定重点保护区域来确保鲸鲨能够持续繁衍至关重要。
Q：您和罗瑞・威尔逊（RoryWilson）教授合作，进行开创性科学研究，有什么突破或新的发现？
A：威尔逊教授是一位卓越的科学家，也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和威尔逊教授的合作正在逐步解密鲸鲨这个神秘物种的生活习性。威尔逊的“DailyDiary”追踪器遍及全球各地，用于了解动物行为。通过为鲸鲨戴上“dailydiary”电子追踪器，我们成功追踪到生活在西澳大利亚的鲸鲨。我现在还不能透露太多细节，但很快我们就会发表这方面的论文，欢迎你持续关注。我们希望能帮助下一代科学家发掘更多的信息，从而可持续地保护更多濒危物种。我和威尔逊教授的合作有赖于2006年我们共同获得的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我们也会继续支持“保护地球，恒动不息”计划。
Q：除了科学研究，您也是全球保育鲸鲨项目的领袖人物。您觉得呼吁和号召全球一起行动保护鲸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还有哪些不足？
A：公共教育是现在最大的短板。我们应该让大众清楚认识到，每个人都有责任和能力保护海洋，我们迫切需要停止一切不利于生态可持续的行为。人人都要参与海洋保护，因为每个人都会从中受益，因此也都有一份责任。全球层面的公众合作迫在眉睫。
Q：您认为保护鲸鲨的法律还有不完善的地方吗？
A：尽管很多国家都有保护鲸鲨的法律，但执行往往是很难的。我们需要明确指出哪些地方可以做得更好。是不是公众教育层面的问题？我们要让所有相关方了解鲸鲨保护法律，这样他们才能遵守规则。从政府官员、从业者到普通大众都应该充分了解濒危动物及其相关法律知识。否则，我们将会永远失去这些物种。
Q：您推出了专为学童而设的海洋保育线上教学课程，效果如何？
A：效果非常好！2015-2017年组织的ECOCEAN的“全球赛跑”项目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西澳大利亚的学校向我们提供了赞助，我们给宁格鲁礁（NingalooReef）的鲸鲨身上贴上了卫星标签，这样学校的孩子们就可以在一个公开的网站实时追踪他们的鲸鲨在全世界“赛跑”。西澳大利亚州教育部把这个活动变成了他们8周科学工程课程的一部分，向从幼儿园到12年级的学生广泛推广。学生们都非常喜爱这个项目，教育部长也说这是他们看到过的最成功的校外教育项目之一。我们也经常在我们的图像采集项目中和青少年互动，教导他们观测和保护野生动物的重要性，也用有高度参与性的方式跟他们讲解背后的技术原理，让他们在现实世界中应用科学。孩子们在活动中培养了保护自然的责任感，我相信他们会成为下一代“保护地球，恒动不息”的科学家。
Q：您觉得保护鲸鲨，我们每个人能做些什么？
A：我们应该意识到我们的每个选择都可能影响到濒危动物。比如我们作为消费者，可以选择尽量减少自己的垃圾产出，因为所有的垃圾最终都会流向大海，影响海洋生态系统健康。一个健康的海洋环境对于鲸鲨这种大量食用海洋漂浮物的物种至关重要。为了鲸鲨和全人类的长存，我们每个人的选择都很重要。
Q：您现在做的鲸鲨保护工作，对人类有什么现实意义？
A：我的工作帮助推动了全球的鲸鲨保护事业。自从1995年我开始这项事业以来，我每一天都是全情投入。2000年之前，因为数据不足，鲸鲨在联合国世界自然保护组织红色濒危名单上的位置是“待定”。2000年，我完成了一个新的物种报告并提交给了联合国，才在当年的红色濒危名单上把鲸鲨的地位升级成了“可能灭绝”。在我的故乡，2001年我成功地让澳大利亚立法把鲸鲨的司法保护地位提高成了“受到威胁的物种”。2002年，我编写了一份《鲸鲨鳍辨识手册》，来协助澳大利亚政府在联合国将鲸鲨提名成为联合国《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附录11中的物种。
我还参加了在智利圣地亚哥举行的《生物多样性公约》缔约方会议，并成功将鲸鲨纳入公约保护范畴。在2007、2008、2010三年，我都参加了联合国《保护野生动物迁徙物种公约》大会，并成功说服相关国家签署《迁徙性鲨鱼保护备忘录》——是第一个关于保护迁徙性鲨类和鳐类的国际文件，而鲸鲨就属于此类物种。2016年，我再次参与编写了新的关于鲸鲨的联合国物种报告，把鲸鲨的保护级别上调成了“濒危”，再次提醒全人类在全球范围内对鲸鲨生存所造成的威胁。我还完成了一篇论文来论证，活鲸鲨（用于旅游业）的持续性经济价值远远大于死鲸鲨（用于捕捞）的一次性经济价值。我还会继续我的研究工作，来推动全球范围内致力于长久保护鲸鲨的行动。
Q：您和其他的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得主有过交流吗？
A：感谢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让我有机会认识很多各行各业无比出色的人们，从而让我有机会和他们交流想法、学习技能。这是成为劳力士雄才伟略大奖得主的巨大好处。我非常期待能够继续启动新的项目，让我和其他获奖者一起为地球作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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